寒冷黑暗中，藤蔓被或烧焦，发出奇怪的味道。牧四诚感受到这具身体咕噜了一声，用手摁住胃，感受到里面上下翻滚着。
……又饿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车子后面是有一点点压缩饼干，但不多。他也不太敢吃。他靠在车子上，看着耀眼的红色，思考自己玩个游戏过个副本，为什么能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忽然，车边传来了女孩的声音：“哥哥。”
那个女孩他刚才就见到了，是个新人类。她刚目睹了父亲被爬山虎吞噬掉的全过程，直到她爸爸的头颅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知道作何感想。
女生央求他，不要轧她爸爸的头。
她没有家人了，大家都怕她。牧四诚叹了口气，点头。
女孩一步一步地缓慢走过来，细弱的手指颤抖着拨开埋在血肉之间的布料，露出黑红色的肉块和没来得及吸收完全的枝叶。牧四诚看清了，那是他们这个时代的发明物，有点像手机又不完全是手机，是数字生命签约中最多的载体。
她要干什么？
那玩意儿应该是防水防血的，还有电，只是很脏，看不出具体的样子。
女孩看着愣了一会儿，扯起自己的衣角，使劲擦了擦。
“哪个……是我？”女孩声音很小，微颤，可牧四诚还是触目惊心。——那玩意儿上，俨然出现了一个和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
“她”没有女孩现实中那么狼狈，穿戴整齐，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对着现实世界里面像个傻子一样笑容阳光灿烂，似乎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牧四诚也实在没说出什么来。
就见“她”忽然变成一团乱麻，还“吱”了两声，很像报废了。
天哪，这什么玩意儿啊。
牧四诚皱了皱眉，忽然又明白过来——小女孩按照生物、化学以及物理的角度，或者说在副本的现实中已经死了，那么她生前与数字生命的签约就会奏效。不幸的是，她变成了“新人类”，也就是说，数字世界和副本中，分别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她”。
太矛盾了，牧四诚一时只能这么想道。
忽然，牧四诚遇到了颜兰兰。
她的身世是有些狗血的。——刚出生就确诊癌症，被父母扔掉了。后来发现是ai计算错误，她其实是个健康的孩子，好在她非常乐观，没有受到这些鸟事的影响。
现在，面前的女孩笑着露出单边酒窝，和他握了握手：“我叫颜兰兰。”
“……丁秋云。”牧四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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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现在已经开始暴乱了——好冷啊……好饿啊……好烦啊……还尼玛让不让老百姓好好地活下去了啊……
“现在准备怎么办？”033说，“你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怎样在这种环境下活下去；第二个，谷心志怎么办。”
牧四诚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没有说话。他按了按毛毛虫的肚皮，虫子很舒服似的翻了个身，牧四诚摇摇头，状似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听见耳边一声轻笑。
“怎么？”牧四诚问。
“没，”033一边化数据，一边温和地回答，“就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心情戳他，觉得你挺乐观的。”
哦……乐观吗？
也许吧。
毕竟，他们都被列车撞死了呢。而他是个盗贼，是个赎罪的盗贼，是个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人……也是被困在游戏里，面对这一大堆破事儿的玩家。
在某个服务区，丁秋云认识了老景。这么喊她，其实她并不老，也就二十七八岁，长得也还行。她怀着孕时，丈夫在外面跟同事搞七捻三，她抓了证据，生下孩子后一脚蹬了丈夫，几乎让他净身出户，之后就跟儿子小鸣一起过。
她受读硕士时的老同学照顾，在一个服务区工作。
后来他们成了商业伙伴，就熟了。
可是她的故事还没有玩，她三岁的儿子发高烧，病情根本无法控制，也完全联系不上医院。孩子醒了，却不再是以前玉雪聪明的孩子，两只耳朵全聋了，行动也有了障碍，连挤牙膏都没力气。
从此，她就成了老景，干着卖命的活儿，一天天下去。
彼时，牧四诚敲了敲窗子。如果是现在，大概还来得及。说不定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可是牧四诚不会救。他知道有头孢，能看懂说明书，却发现那是大人吃的，小孩儿吃不了。他去找颜兰兰，颜兰兰带着小姑娘去商店了。
原来啊，那个新人类小孩儿叫贺婉婉，和颜兰兰跟一块儿一来二去，认识了。
无奈之下，牧四诚先给他服用了大人的头孢。
话说牧四诚之前闲的，用积分兑了个东西，这时候适时派上用场了。
【名称：精致人皮木偶】
【持续时间：三分钟】
【件数：1】
【品质：精良】
【类型：一次性使用品】
【所需兑换点：40好感值（13悔意值）】
【介绍：有人帮我做饭，饿着肚子回家时，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啦~】
这简介……
讲白了，有个人偶，你可以控制它，以及它方圆一米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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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谷心志抬眸，入眼的人让他心念一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遇上了这样的好运气。“丁秋云”看上去沧桑了许多，肩上挎着一把枪，闻声抬头，呆愣半晌，一字未言，扑上来便抱住了他。
……很好，一米之内了。
不急，先亲一会儿。
牧四诚现在已经可以对这种亲密举动见怪不怪了。反正也不是没干过，就那样嘛。三分钟的时间，可以先让你开心一下。
谷心志确实很开心，那温暖实在的触感让谷心志眼眶都热了。
别别别，别往那不过审的方向发展……牧四诚觉得自己的底线也就到这儿了，霎时，谷心志掐在“丁秋云”喉结上的拇指猛然用力。他喉头窜动，嗓子发出卡痰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谷心志人都傻掉了，怎么！？他没有这样奇怪的嗜好啊……
木偶被掐住，终于不能动。而谷心志不受控地从裤管中掏出一把匕首，他瞪大眼睛看着刀刃，想向自己，却莫名其妙地终于向“丁秋云”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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