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车轮碾过林荫道的青石路,轻微的颠簸中,季未宁缓缓闭眼。

港城项目那点被她刻意隐瞒的微小阻力,此刻在心头无限放大,成了他随时可用的筹码。

她不能坐以待毙。

车窗外的景致逐渐被城市楼宇取代,她睁开眼,眼底的温顺假象彻底剥落,只剩下满目疮痍。

贺家要的“价值”,她会用,但绝不是作为任人摆布的齿轮。

车子驶出贺宅大门,厚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贺惟之回京誉集团任职,助理宋宇在介绍完流程后赶到了公司大厅楼下,两列职员整齐列队欢迎,领头的刘经理上前搭话。

“贺总,欢迎您的到来。”

贺惟之面无表情地扫视刘经理,又瞥了眼身旁的宋宇,宋宇立刻心领神会。

“贺总不习惯这类欢迎形式,还请各位立即返回工作岗位,确保工作效率。”

刘经理颇感尴尬,只能赔着笑脸按吩咐行事。五分钟后,贺惟之抵达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区域。最外围是总裁行政办公区,配有九位秘书;向内走是总裁专线接听席,穿过大门便是总裁办公室。一开门就是整面落地窗,能将整个京州的全景尽收眼底。

贺惟之还没急着入座,招了招手示意宋宇凑近。

“我要一批只听我的一个人的人员,我自己找,你帮我看着下面人的动向。”

宋宇点头后便退了出去,贺惟之随即着手处理事务。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杀鸡儆猴。

常兴文作为集团元老,追随贺闻晟创业的骨干人物,野心过于膨胀。近年来,他在审计和财务部门安插亲信,制造虚假账目,而贺闻晟因念旧情,对此事一直视而不见。

贺惟之的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叩击。

常兴文的名字在脑海中盘旋,带着一种陈旧纸张和铜锈混合的气息。这位跟随父亲打江山的元老,根须早已深扎进贺氏庞大的体系,盘根错节。父亲念旧,纵容着这棵大树的旁逸斜出,如今却成了他立足贺氏必须斩断的第一根朽枝。

他按下内线通话键,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波澜:“宋宇,让审计三部的陈总监带着‘南湾项目’的最终审计报告副本,立刻来我办公室。另外,把常兴文过去三个季度经手的所有关联交易备案调出来,一起送来。”

“是,贺总。”宋宇的回应迅速而利落。

等待的间隙,贺惟之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京州的繁华铺陈在脚下,车流如织,霓虹初上。

这片江山,父亲曾以铁腕与情义并重的方式驾驭,如今轮到他,情义却成了最大的掣肘。

他需要新的规则,以贺惟之的名义。

敲门声响起。

陈总监是个四十岁上下、戴着金丝眼镜、神情略显拘谨的男人,他抱着厚厚的文件夹走进来,恭敬地放在办公桌上。

“贺总,您要的资料。”

贺惟之没有转身,依旧望着窗外:“陈总监,‘南湾项目’的审计报告,你经手的?”

“是的,贺总。所有流程都严格遵照集团规范,报告副本也按您要求带来了。”陈总监的声音略有紧绷。

贺惟之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陈总监脸上,那无形的压力瞬间让办公室的空气凝滞了几分。“规范?”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常兴文副总负责的‘远峰科技’那笔八千万的研发费用转移支付,也是‘规范’?”

陈总监的脸色“唰”地白了,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那份最终审计报告里,关于“远峰科技”的款项,经过精心修饰,已看不出与常兴文的直接关联,只作为正常的项目分包支出处理。

他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总裁,会在第一时间精准地戳破这个被层层包裹的脓包。

“贺总……这……”陈总监语塞,眼神慌乱地躲闪。

贺惟之没有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修长的手指翻开那份关联交易备案,精准地翻到某一页,指尖点着其中一项:“去年第四季度,常副总个人控股的‘盛达咨询’,以市场评估顾问的名义,从‘南湾项目’账户支取了三百五十万。同期,‘盛达’的账户向‘远峰科技’注资三百四十万。这笔钱,最终流向了哪里?是研发,还是填了常副总在澳城赌场的窟窿?”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子弹,击碎了陈总监试图维持的镇定。他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这些被精心掩盖的路径,在贺惟之面前,竟如同透明。

“贺总……我……”陈总监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是常副总……他逼我……”

“逼你?”贺惟之的声音陡然转冷,“逼你在审计报告上签字?逼你看着他把集团的资产当成私库?”他缓缓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陈总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是说,逼你收下他在浅水湾给你置办的那套公寓?”

陈总监如遭雷击,彻底瘫软下去,面如死灰。

他自以为隐秘的报酬,竟也被这位新总裁洞悉。恐惧攫住了他,比任何一次警告都更令人窒息。

贺惟之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试探,而是斩钉截铁的宣判。

贺惟之不再看他,走回桌边,拿起内线电话:“宋宇,通知安保部,带陈总监去休息室‘配合调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常兴文的资料,声音沉稳而冷酷,“同时,以涉嫌职务侵占、伪造财务凭证的名义,向集团监察委员会实名举报常兴文。所有证据链,十分钟后我要看到完整的呈报材料。”

“明白!”宋宇的声音带着凛然。

电话挂断,办公室内只剩下贺惟之一人。他重新看向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灯火如同棋盘上散落的棋子。

他拿起一枚代表“车”的金属镇纸,在掌心掂了掂。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常兴文,不过是棋盘上第一颗需要被吃掉的过河卒。

父亲念旧情留下的软肋,将由他亲手剜除。

贺氏这艘巨轮,需要的是新的舵手,新的规则,以及——绝对的控制。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贺惟之的时代,容不得任何蛀虫和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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