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似烟般缥缈清冷,天色渐暗,唯有街角几家酒肆隐约透出盏暗红灯笼的光亮,细小的雨丝落在青石板上,近乎悄无声息,却让走在街上的行人什么都看得不太真切。
绵雨中有两人缓步而行,为首的青年面容清俊,眉眼似水墨画般温润,一袭玄衣融入夜色,声线平稳:“事情办得如何?”
跟在后边的侍从低声道:“公子,联系好了,陈大人回信说明日会让人把案件详情整理好送过来,全权交给您去办。”
青年无意识地转了一下伞柄,油纸伞面上的水珠被徐徐甩开,他嗤笑了一声:“他倒是爽快,烫手山芋说扔就扔,这是不打算协助的意思了?”
"属下跟陈宇提过协助办理案子的事,他倒也没有回绝,只不过怕是表面客套,实在不行公子就把圣旨拿出来,不怕他不从……”
青年打断道:“碧落。”
“我们是受大理寺委托来查案的。”
侍从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属下记住了。”
半晌,穿过街道,侍从抬起头,“附近有家食肆,还请公子稍等片刻,晚膳还是要用的。”
青年脚下一顿,点了点头,撑着伞走到街边的青石阶旁等待。
站了一会儿,便见旁边的巷子踉踉跄跄走出个人影,走路东倒西歪,在雨中一袭素衣被朦胧的月光映得晃眼,一看便知是哪家深夜买醉的醉汉。
凌浔醉瞥了一眼就转过头,有些漫不经心地缓缓转着伞柄,心下思纣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
不曾想那抹身影晃到他跟前,竟倏然撞了过来,径直跌进他怀里。
他退了两步方才勉强站稳,回神时便已是一阵浓厚的桂花酒香和脂粉味扑鼻而来,携来了满身的湿气。
凌浔醉原本干燥的衣襟因这人的动作蹭上了些许水汽,握着伞柄的手不由一僵。
他蹙眉,伸手想把那人从自己身上扒开,奈何那人却紧紧揽着他的腰,一头散落的柔软墨发埋在他怀里,愣是死活不肯松手。
凌浔醉活了二十余年也没碰见过这种奇葩事,见此人长发披肩,心道应是个身形修长的女子,便也没敢用蛮力把这姑娘扯开。
他僵直了片刻,又观那姑娘抱着他毫无反应,心想总不会是来碰瓷的罢,便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姑娘?”
怀中人一动不动,他又道:“能否先将在下松开?”
那人闻言终于动了一下,抬起脸来,有些不满地皱眉:“你叫我什么?”
凌浔醉垂眼对上他的视线,不由一怔。
怀里的人虽说肤白胜雪,五官也生得堪称人间绝色,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还泛着缱倦的醉意,美得让人瞧上一眼便足以失魂,可那张脸仍是携了几分英气,很明显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
许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凌浔醉在意识到不需要对这位“姑娘”怜香惜玉后,并没有马上把这人扔到路边,而是神使鬼差地垂下眼,缓缓应了他一句:“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怀中人懵懂的眨了眨眼,忽然,伸出白晳的指尖挑了凌浔醉的下巴,扬唇笑得柔媚妖冶,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柳儿别害羞呀~~来,给爷笑一个!”
凌浔醉:“……”
长得挺是好看,可惜脑子有病。
碧落提着食盒回来,见一个人衣衫不整地挂在自家主子身上,登时吓了一跳。
走近闻见那刺鼻酒气,嫌弃道:“公子,这哪来的醉汉啊,竟做出这等失礼之事。”
说着就要上前:“属下帮您扯开,丢街边便是,他家人自会来寻的。”
“嗯。”凌浔醉拎起怀里人的后衣领,正准备把人扔在巷口的屋檐下,怎料手还未松开,那人便有意识般地死死搂住了他的脖子,还小猫似的往他项窝里蹭了蹭,声音软娇:“桃枝,让我抱抱嘛。”
凌浔醉脸有些黑:“……”
碧落:“……要不先打晕了再扔?”
凌浔醉叹了口气:“……罢了,给他找间客栈吧。”
碧落点了点头,“东南方几里便有一家。”顿了一下,不解道:“公子为何……?”
凌浔醉把人拎起来,漫不经心的往客栈走:“怕把他留在街上会被人当色鬼踹死。”
他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添案的。
“公子真是心善……让属下来吧。”碧落连忙跟上去,从凌浔醉手中接过,一路扛着人进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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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榻上的青年缓缓睁眼,陌生的帘帐映入眼帘,窗外的缕缕光亮有些刺眼,他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得紧。
宿醉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人调笑几句,借机甩开那几条跟了一路的狗尾巴,没想到那位好心人居然真的给喝得烂泥似的他送客栈来了。
他回忆了一下昨夜自己扭捏做态的种种流氓行径,不由感慨那人的菩萨心肠,简直是天仙下凡,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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