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给云倾瞧上的这几人,分别是盛府六公子盛识戚、太国公府世子桓泽、怀阳侯府世子楚琛。
萧晴仪一一与她细说:“识戚这孩子,父皇赞他机敏聪慧,又风趣大度,在舅爷爷膝下长大,品性必然也差不了,只是年少,性情还有些跳脱,但等你完婚怎么也是后两年的事了,到时他也该稳重不少。”
“桓泽你是知道的,武学才情俱是出众,二公子桓济也是不错,可桓泽是世子,又是嫡脉所出,父皇自然想给你最好的。”
她又补充:“但你那日也瞧见了,父皇对桓泽的表现不太满意,想来还会再提点国公府,你若有意,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
“还有怀阳侯府的楚琛,商议那日,谢贵妃娘娘也在场,便是她给父皇举荐了楚琛与沈幼谦,但父皇说那昌文伯府的沈幼谦虽富有文采,却有阿谀奉承之态,不堪大用,将他排除掉了。”
“不过楚琛倒是不错,年少时给你八皇兄做过伴读,也算父皇看着长大,有功名在身,又一表人才,那日诗宴上还是第一个敢出言赞美你之人,也算有几分胆魄,父皇也瞧上了。”
萧晴仪说了这么多,回身叫自己的丫鬟倒杯水来,问云倾道:“这几人中,可有你心仪的?”
云倾静静立在一旁,微垂着头,倒也认真听了下来。
说到“机敏聪慧”,眼前便浮现一人下棋的身影。
“武学才情”,又忆起那日猎场惊风,和那一句灵巧的小诗。
“一表人才”,更仿若见了那一张出尘遗世的脸,如画勾勒的眉眼脉脉含情……
萧晴仪见她想得入迷,唤道:“倾儿?”
云倾蓦地回神。
萧晴仪打趣:“莫不是还真有你中意的,瞧你这痴想的样子,小脸儿都红了。”
云倾赶忙摸了摸脸,娇恼地回过身去:“二姐乱说什么,我哪有。”
萧晴仪笑着将她身子扳回来:“好好好,没有没有,快告诉姐姐,你怎么想的?”
云倾话头一顿,稍稍抿了唇。
她想要父皇收回圣心,想父皇一点点认识凌夜、接纳凌夜,这事不是与二姐说几句便能成的,更不该托二姐转达,总归是她自己寻个合适的时机,去与父皇坦白。
还需从长计议。
“二姐,你与我说得突然,我也不能这么快便想清楚,总要给我些时间才是。”
萧晴仪想来有理,握上她的手:“你说得对,婚姻大事,不能仓促做决定,那等你想好再来找我,或是直接去与父皇说。”
云倾应下。
两人说过这事,又去内院见了刚满百日的小侄子,再回宴厅,宴席也快开始了。
女眷这边,拓王妃陪着皇室宗亲,坐了主桌,云倾年纪小,不想与她们拘着,又瞧见徐婉偷偷给自己使了眼色,便与她寻了个偏僻的桌位,两人凑到一处说话。
拓王府虽不铺张奢华,但拓王身份尊贵非凡,府中设宴乃亲王府邸规格,皇帝赐了御肴过来,除却京城名菜,还有好些地方特色。
眼下各家丫鬟们都候在堂外,徐婉便贴心地给云倾布菜。
从内堂宴厅往西拐几个长廊,府中无需值守的亲兵们聚集在此,府中有喜事,他们也跟着高兴,在院中摆了几张露天宴桌,把酒言欢。
凌夜在其中安静用膳,江梧江桐故意调侃他,招呼他也一同喝几杯,有与凌夜熟识的将士还奇怪,说凌夜不是最不擅酒。
两人便兴致勃勃要将那日之事再演一边,被凌夜一记眼神压了回去。
他没兴致同他们嬉闹,吃好了饭,想着去内堂那边守着云倾。
才刚起身,身后有人拍了他肩膀。
他回过头,面露惊喜:“薛大哥?”
此人名薛岑,年不过三十,是凌夜初入禁军最早相识的一批侍卫,早些年在军中犯了些错,险些被贺檀除了军籍,几经周折才进了拓王府做亲兵。
薛岑与他笑道:“我一早随我们王爷迎客,在府门口便望见了你,我这儿才得空,你可是吃好了?要不要去我那儿再续上一杯。”
凌夜平日虽不喜结交,但非寡情之人,他年少时不懂羽翼营规矩,薛岑好心提点过他,他一直铭记于心,与他许久未见,想来去看看也无妨。
薛岑跟了萧骋几年,已是做到了一个小队主,凌夜对拓王府格局熟悉,一路随他过来,确实是到了亲兵就寝的班房。
他独住的房间不大,温暖见光,一应物品俱全,角落里的青瓷炉中燃着熏香,门窗未开,香味儿便更浓了。
凌夜几眼便打量了这房内陈设,缓步踱到窗边,伸手摩挲上这里摆放的几株花草,扬眉道:“薛大哥来拓王府也有四五年了,看来殿下待薛大哥不错。”
薛岑在一旁沏茶,憨厚笑道:“我们王爷虽治军严苛,但为人公允,我只专注做好手下事便是,王爷必不会亏待我。”
他端了茶过来,取了两个干净茶杯,招呼凌夜过来坐,凌夜从窗前回身,含笑走了过去。
*
内堂宴厅,云倾饭量不大,用得差不多了,还想与徐婉多说会儿话,不知为何,莫名头晕起来。
起初还只是稍有昏沉,不一会儿便严重起来,险些就要坐不住,她一手攀紧桌沿,一手揉上额角。
徐婉瞧她神色不对,关切道:“你怎么了?”
云倾不想搅了王府宴席,没有声张,只小声道:“婉姐姐,我没事,许是没有休息好,有些头痛。”
徐婉赶忙给她倒了杯温茶,叫她喝下缓缓,云倾接过饮下,却不觉有什么好转,片刻后反而冷汗虚发,只得抬袖擦拭。
徐婉又立刻给她递了帕子,也压低声音:“这样不行,你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不如我陪你去客房歇歇。”
云倾无暇回想自己吃了什么,只怕再坐下去便要倒在这里,她模糊望去,王妃嫂嫂那里走不开,二姐也正喂小知意吃饭,只好应允:“好,婉姐姐陪我去吧。”
徐婉便扶她起来,她们坐的这桌临着堂门口,两人直接转身,旁人也只当她们小姐妹闲逛去了。
但小福小禄候在堂外,见公主竟是被人搀扶出来,匆忙上前:“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
徐婉将云倾交给她们,又叫了拓王府一个小丫鬟过来,带她们去寻一间客房。
小丫鬟知道五公主是贵客,不敢怠慢,特意找了间规整的正房,内外两室,请公主稍歇。
云倾已是站立不稳,被三人搀着躺到床上,头挨上软枕,本以为会舒适许多,没想却是更厉害的一阵眩晕袭来,她紧闭上眼,只觉四周都在天旋地转。
小福小禄见公主这痛苦的神情,吓得不轻,不停给公主揉捏按摩,小福触到公主额头,惊叫一声:“呀!公主额上怎么这么烫,莫不是发起烧来了?”
徐婉听此也摸上去,推测道:“应不是热病,我想起来,云倾方才吃了几块儿醉酒鸭,许是她从未喝过酒,一时醉了。”
小福小禄还未及细想,徐婉便道:“快!小福你去取几个帕子,再从后院端一盆凉水过来,小禄去膳房要一碗醒酒汤,我在这儿守着!”
两人已是慌得没了神,听徐小姐拿了主意,急忙照办,房内只剩下云倾与徐婉两人。
云倾还紧闭着眼,隐约觉得这症状十分怪异,她方才分明已晕得抽离了意识,此时却转而清晰起来,只是这份清晰虚幻无实,如入梦境,飘然欲仙。
她试探着睁开眼,似是瞧清了,又似是隔了一层透白的云雾,浑然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境。
半梦半醒间,她见徐婉焦急地给自己擦汗,又听门外起了一阵敲门声,是徐家的小丫鬟找来,说是徐夫人找小姐有急事。
徐婉仔细地问询几句,左右为难。
云倾已有了力气说话,只是那种眩晕之感还挥之不去,好在不那么难熬了,艰涩开口:“婉姐姐有事便去吧,再叫个人过来便是……”
徐婉如梦初醒,连连道:“对对,小福小禄就快回来了,我再叫几个人来伺候,你别着急。”
云倾轻轻颔首,便见她转身去了。
她独自一人留在房中,恍惚中听见有人推门,一道人影朝自己走近,身形削瘦,背脊劲拔,她刚要瞧清他的模样,他便如一阵迷烟消散。
又过一会儿,她又仿佛听到那人与她说话,嗓音悦耳低沉,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扑散过她耳畔,可扭过头,却又是空荡一片。
云倾不知这是怎么了,她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却是一遍又一遍瞧见他眉眼,房中门窗紧闭,她便觉心神燥热,面上渐渐起了层细密的薄汗,背间倾塌,唇齿也愈发干燥,几乎忍不住要撕开前襟的衣裳。
她极力地隐忍,害怕地蜷起了身子,腕上衣袖已被扯卷到臂肘,耳后浸湿的长发皱成一团,心间更如火噬一般。
房门再次被打开,那道身影再次来到她跟前,她此刻已饥渴难耐,鬼使神差地,朝他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掌心厚实有力,落进一张真实的手掌。
她瞬间如获解药,再也抑制不住,唤出萦绕在脑海的名字。
“凌夜……”
外院班房内,凌夜已沉沉睡去。
他还坐在与薛岑品茶的位置,半靠在椅背,上挑的桃花眸自然轻阖,长腿也毫无防备地向前舒展。
对面,薛岑瞧他这尚显青涩的面容,唇边带起一抹轻嘲,还贴心地从柜子里拿了条薄毯,给他披好。
他回身走向房门,欲要出去送信。
却是才刚触上门栓,侧颈间便是倏地一凉,一道低沉问话自后传来。
“薛大哥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是要去做什么?”
他还未及惊呼,便被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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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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