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讨西凉一战以辽军获胜终结。褚智心情大好,全军上下无不欢呼庆贺,随即班师回朝。褚怀箫随父亲坐在銮舆里,一路上父子相谈甚欢。皇城已经遥遥在望了,褚智高兴之余未见接驾官相迎,心里泛起了嘀咕。待到庆州,守卫兵士发现皇帝回来了,急忙清道迎接。褚怀策正在批阅奏折,忽然宫人来报大军入城,褚怀策忙放下奏折,领百官跪拜迎接。
“儿臣接驾来迟,父皇恕罪!”
“这些日子太子甚是辛苦啊!”
“父皇和长平王征战沙场,击退凉军才是辛苦。”
褚智的脸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回府休息吧,朕也累了,有事明日再说。”
褚怀策领着百官退下了,褚智回到寝宫余怒未消。
“主子,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换下衣服松快松快吧”,常喜小心翼翼道。
“还敢松快?朕一松快就有人蹬鼻子上脸,朕抬举他让他监理国政,这才几天,君臣之礼都忘到脑后了!”
“主子息怒”,常喜忙跪下了,满宫的宫女太监都跪下了。
回到太子府,褚怀策坐立难安。他知道定是褚怀箫隐瞒了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才导致自己如此被动。事到如今无从辩解,褚怀策一时也没了主意。
“海总管你快去叫师傅们都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福如海从未见太子如此沉不住气,也知道今天的事非同小可,跪劝道:“殿下,依老奴之见此刻不宜召张大人他们,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啊。”
褚怀策被点醒,负手踱来踱去,焦躁不安。
褚智坐在热气腾腾地木桶里泡着澡,热气蒸出木桶的松香,褚智贪婪地吸着香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松弛的皮肤,日渐衰退的精神,骑在战马上也没了当年的雄姿。想到褚怀箫在战场上英武的样子,奋力杀敌,率先士卒,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又想起了那首童谣,“帝星一出乾坤转,魑魅魍魉均不见”,这一句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里,他闭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力度均匀地揉捏着,随着手指的移动若有似无的花香散在周围,褚智放松下来。
“陛下回来了,臣妾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等不及您召见,陛下不怪臣妾自作主张吧。”
褚智拉过贵妃的手细细抚摸着:“合宫之中就数你有心。”
“臣妾让他们熬了乌鸡汤,等您沐浴完喝上一碗,军营里肯定没这么正宗。”
“怎么,知道朕今天回来?”
“前些日子隐约听见宫人们议论说也就这两日您就回来了,臣妾这两日都备着,就等陛下回来喝口热乎的。”
贵妃说完褚智立马变了脸色:“给我更衣。”
张恩甲是从热被窝里被喊起来的,穿戴齐整之后跟着太监忙忙地进了宫。巍峨的大殿里褚智已等候多时。
“臣见驾来迟,陛下恕罪!”张恩甲叩首道。
半晌,褚智合上手中文书说道:“太子很能干,这些事处理很老道。”
“太子这些日子都住在宫里,一刻不敢松懈,跟微臣说‘父皇在前线打仗,我一定要守好后方’。”
“既这般用心怎么今日接驾都会迟了?”褚智话锋一转,杀气腾腾地问道。
张恩甲再度叩首:“皇上明鉴,太子忠心耿耿,朝乾夕惕,不敢有一丝疏忽。皆是臣等失职,未能完成好太子交办的差事,还请皇上降罪!”
褚智看着张恩甲久久不发一言,周遭死一般沉寂,好像过了一生那么漫长,张恩甲终于等来了褚智的话:“朕没看走眼,你们辅佐太子辛苦,朕不降你们的罪。日后更要勤谨,不可再有差错。”
“臣,谨遵圣谕。”
出了太极殿,张恩甲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被太监扶住了,前胸后背早已湿透。不多时常喜出来扶着张恩甲又吩咐道:“快去给张大人备肩舆”。
怎么上的肩舆,怎么出的宫门,怎么回的家,张恩甲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一定要给他的太子徒弟消息。
一夜未眠的褚怀策在天明之际收到了师傅张恩甲的纸条“殿下放心”。
尽管还不清楚来龙去脉,褚怀策却知道这四个字的重量,一颗悬着的心有了着落,看着天边一点一点泛白,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褚智再次来到奉先殿,看着妻子的画像。从前的种种宛如再现,他记起初遇她的时光,她那么活泼灵动,那枚毽子一下就踢到了他心里。有了孩子之后,她就像春天的溪水,整个人都显露着母性的温柔。所以他得知她曾有过倾心的恋人后会那么抓狂,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即便她成了他的妻子,成了母仪天下的女主人,她的心里始终有着情郎的位置。在错综复杂的局势和人心面前他们越走越远,甚至他都不曾再去看他们的孩子一眼。一看见总会让他想起那些不堪的猜测和流言,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其实他要的不过是她低下头,亲口告诉他她爱他而已,然而直到她死他都不曾等来这句话。太后说得对,纵使自己九五至尊,富有四海九州,也不能掌握所有的事,把握所有的心。
“秋汐,朕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朕。朕如今也老了,这江山朕以后会慢慢都交给太子”,一滴浑浊的泪悄悄从眼角滑落。
次日早朝,褚智重赏军功,犒劳三军,特地放出一批宫女与众将士自由婚配。长平王征战有功赐九珠亲王恩遇,太子监国有功赐行走上书房,代批奏章之权。作为政治嗅觉最灵敏的动物,朝臣们都明白这样的恩赐意味着什么,太子与长平王这场旷日持久的皇权争夺战中,太子获胜了。
褚怀策意气风发地回到太子府,急不可耐地来到椒芳殿,福如海领着众仆恭贺主子。
“殿下”,陈端淑这声温柔缱绻的呼唤胜似千言万语,褚怀策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心满意足。他知道他离皇位就差最后一步了,此刻的褚怀策信心满满,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生的得意事除了福如海如今还有妻子能与他一起分享。
“快生了吧?”褚怀策搂着陈端淑轻声问着。
“还有三个月。”
“这些日子忙的都没时间陪你了,以后多陪陪你。过些日子让你娘家人也来,你就安心养胎。”
“臣妾有预感,这一胎是个世子。”
“都好,世子公主本宫都喜欢。我们日子还长,以后你要给本宫生好多孩子,我们儿女双全。”
“生那么多孩子殿下会不会嫌弃臣妾?那时臣妾一定又老又丑。”
“胡说”,褚怀策轻轻刮了陈端淑的鼻子:“你记住,你是本宫唯一的妻子。”
陈端淑笑了,一脸幸福地依偎在丈夫怀里。
“殿下,可否让柳大夫来?”
“怎么要让她来?”
“臣妾觉得和她挺投缘的,也聊得来。上次她来的时候还劝我,说刚大婚您的腿就好了,说我是您的福星,叫我对殿下大胆一些。说来不怕殿下笑话,那时臣妾以为不讨殿下欢心,还想过让她做殿下的跟前人服侍殿下呢。”
“还有这种事?”褚怀策笑了:“她是江湖中人居无定所,本宫让人去找找吧。”
张恩甲昨夜得召见后感染风寒卧病在床,连早朝告了假。褚怀策亲去探望,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恩师自是感激不尽。暗自庆幸自己身边有此等忠臣,昨夜但凡出现毫厘差池今日朝堂之上自己恐怕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眼下父皇没让褚怀箫离开就是还没下最后的决心,自己还需静待时机。只有褚怀箫离开皇城前往封地,自己的太子之位才会踏实。
“赤羽这几年怎么样?”
“回殿下,她在罗刹门这几年很能干,比起赤瑶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她的建设下咱们的情报网络也覆盖到各地。前些日子丈量田亩,赤龙阁出了不少力。越国那边的情报网络也初步建起来,到目前已经安插三批暗影。这么多年,殿下还是放心不下她?”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父亲毕竟死在咱们大辽。”
“殿下说得是。从发现她的身份以来咱们对她没放松过,不过这些年她也就是搜集了一些她父亲没投降的证据,前些日子救了越国吏部尚书的二公子。依她的说法是为了报答当年沈氏的恩情,倒也说得过去。奴才认为如果恨,她应该更恨越国。”
“嗯”,褚怀策点点头:“太子妃想让她入府陪伴,你怎么看?”
“依奴才看可行。她没有害太子妃的理由,而且从她上次来看,她跟太子妃似乎也很聊得来。老奴会仔细安排确保太子妃安全。”
“既如此,安排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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