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次上朝，按照惯例皇帝要与百官会面，百官向皇帝送上新年祝贺。梁显虽多年不上朝，但在这一天却不得不与百官见面。恭贺过后弹劾文氏的奏章便递了上去。多年以来弹劾文氏的奏章多如牛毛，梁显早已习惯，但这次他不得不重视，里通外国绝对是他的逆鳞。
“着刑部和大理寺严审此案”，梁显下达了谕令。
白岩从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阶下囚，褚怀策登基之后他更加意气风发，福如海承诺过他会给他高官厚禄，他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成为白龙使之后他才明白这个职位有多重要，多么接近权力的核心。当他知道罗刹门背后的主子就是太子的时候兴奋的整夜没睡着觉。原来越是大权在握的人越是渴求权力的巩固，很多事是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的。他曾是太子朝野之外的心腹，现在是皇帝的心腹，他越来越享受手握权力的快感，那些绿袍紫莽对他拉拢讨好的时候是他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但他忽略了，登高往往跌重，无限风光的时候也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候。白岩的思绪被来人打断，他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甚至认为这个人会给他带来获救的希望，但这份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赤羽脸上一如既往地淡漠疏离：“好久不见，白龙使。”
“赤龙使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
“这么大的阵仗想不知道都难”，赤羽在白岩对面坐下，他们虽然同为组织中人彼此却知之甚少。
“吴尚志他们将与你交往过程和盘托出，怎么收受的贿赂，怎么交接的生意，怎么打通与文氏的关系。白龙使还想说点什么吗？”
“我就是一个生意人，从胡晋安开始就与川府做铁矿生意，我出钱他们交货，有什么不对？”
“你买了铁矿回到辽国卖给谁？”
“价钱合适谁需要就卖给谁。”
“据我了解你的铁矿都给了官府用作武器制造。”
“在我眼里没什么官府百姓，只看价格，官府出价高就卖给官府，百姓出价高就卖给百姓。”
赤羽换了话题：“白龙轩在罗刹门一直都是一等一的地位，你也比我们更有话语权。也好理解，不管是谁对财神爷都会尊重。福总管就是黑袍尊者对吧？”
白岩没想到赤羽会问这个问题，他以为只要他不多言，主子会安排人救他出去。只要出了监牢他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白龙使，碧水山庄的水庄主。见到赤羽的时候他以为赤羽就是能救他的人，但赤羽的问题让他察觉出了事情不是他预想的样子。
赤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白龙使不会想着罗刹门还会想法子救你吧。”
白岩看着赤羽开始犯疑。赤羽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张纸条，拿到白岩面前：“门主的字你是认识的，你看看。”
三寸宽的纸条上只有七个字：“白岩已无用，弃之。”
白岩满脸的不可置信，想抢过纸条，扑了个空。
“不可能，不可能”，白岩说着怨毒地看着赤羽：“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门主不会这么绝情，不会的。”
赤羽蹲下身，和白岩几乎脸贴着脸，她的脸上写满了嘲讽和同情：“你入罗刹门也很多年了，难道不清楚罗刹门一惯的做法吗？罗刹门从来不留没用的人。你、我，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棋子，你见过下棋的人留着已经坏的不能用的棋子吗？”
“我还可以为门主、为皇上效力”，白岩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直以来你都觉得你跟我们不同，你的白龙轩跟我们不一样，你也从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忘了罗刹门没有特例，你也绝不会是那个特别的人。还有个消息告诉你，新任白龙使已被任命，就是你的曾经的副使白非。”
“你说什么？”白岩的声音开始打颤。
“永远不要觉得自己不可替代，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一个接一个的致命消息就这样砸过来，白岩恨不得撕烂赤羽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从满怀希望到绝望无助，他的心被赤羽一刀一刀凌迟，痛得锥心刺骨。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只希望赤羽赶紧消失。
赤羽观察着白岩的情绪变化，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要坐实文氏父子的罪名证据已经足够多了，抓住你已经让这件事无懈可击，你招与不招，招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刑部的堂官会让事情按照预想的走，没人会关注一个辽商。结案后案卷一呈，按律处置，皆大欢喜。没人会再找你核实，也没人会再想听你说什么。辽王随手丢了枚弃子，越国处置了一名犯人，你会悄悄死去，被所有人遗忘。”
白岩的心沉到了刻骨的恐惧中，这么多年的荣耀肆意竟然如同梦幻泡影，一夕破灭。
“赤龙使专程前来不会就会为了看我笑话吧”，白岩有气无力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来是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
“你可以不用死”，赤羽的笑意很浓：“只要你乖乖合作，说清楚你掌握的关于褚怀策的所有信息。”
淮王将白岩的供状仔细看了一遍颇为满意。
“这个褚怀策还真是不简单啊”，隔着屏风梁弈林发出感叹。
“当年他母亲自尽，被辽王厌弃，被政敌打压，几乎到了绝境，却能隐藏锋芒，韬光养晦，继承皇位。说实话，属下很钦佩他”，赤羽说道。
梁弈林瞳孔一缩，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褚怀策必将是个可怕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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