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沧州上

她福身行礼,眸中满是感激:“承蒙姑娘仗义相助,夺回荷包,不知如何称呼?”

“无妨,我名唤上官婉蓉。”上官婉蓉将绣囊递还,指尖点了点并蒂莲纹样,“姑娘且清点钱财,可曾短少?”

“里面的银钱少了不打紧,重要的是荷包。”王清宛双手捧过荷包,指尖轻轻摩挲绣线,“这是我家阿弟给我绣的荷包,若是丢了,他会难过的。”

上官婉蓉颔首赞叹:“令弟还真是心灵手巧,你们感情一定很好。”说罢,她侧身示意一旁的易知之,“这位易先生,方才也追了好长一段路,助我擒住那贼。”

“原来也是恩人!”王清宛忙又行礼,“多谢易先生援手!”

“见义不为,无勇也。”易知之谦辞着回礼,腰间竹笛轻晃:“二位姑娘言重了。”

三人于诗画雅集、曲水流觞间,愈发觉着彼此志趣相投、心意相通。无论是评点前朝书画,还是谈论市井奇闻,皆能一拍即合。

久而久之,竟成了形影不离的至交好友。

偶尔崔志鸿也会结伴而行,只是他与易知之似天生犯冲。一个言辞犀利、锋芒毕露,一个温润谦和、暗藏机锋,往往才论得几句诗文,或辩上些许时事,便因见解相悖,不欢而散。

这第二件事便是——崔志鸿和邬曲成打架了!

自崔志鸿被王府捡回那日起,沧州城内便暗潮涌动。他跨进学堂的脚步每响一声,同窗们交头接耳的窃语便重一分——有人掩袖嗤笑他是不知生父的杂种,有人阴阳怪气唤他王府豢养的走狗。

这些污言秽语似春日柳絮,沾衣不去却又难抓踪迹,偏生要往人的心窝里钻。

可少年生就一副钢筋铁骨,但凡有人敢当面造次,必以拳脚相见!他的拳头比谁都硬,身板比谁都挺,打得那些官家子弟鼻青脸肿后,反倒落得个“疯犬”的诨名。

于是,再无人敢明着招惹,只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崔志鸿始终形单影只,唯有王清宛会在他挨罚时偷偷塞个炊饼,会在他被孤立时挺身而出,像暗夜里唯一不灭的烛火。

崔志鸿听从王清宛的话,已多年不再打架生事。偏偏那日,他听见几个学子聚在廊下闲言碎语,说王清宛配不上邬曲成,更将他与王清宛的情谊歪曲成童养夫的腌臜话。

邬曲成坐在一旁,闻言微微皱眉,沉声道:“诸位慎言,我与王小姐尚未定亲,这般议论恐损姑娘清誉。”

他本意是护着王清宛名声,还未定亲,唯恐来日生变,平白污了姑娘清誉。

然而这话落入崔志鸿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只觉在王清宛遭人诋毁时,邬曲成非但不帮着说话,反倒急于撇清干系。

怒从心头起,他暴喝一声:“你丫大爷的!”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拳狠狠砸向邬曲成面门。

那一刻,崔志鸿自己也分不清,这一拳究竟是为自己泄愤,还是为了替王清宛不值。

事发后,王夫人勃然大怒,当即命家丁将崔志鸿缚于院中老槐树上!皮鞭如雨点般落下,三日三夜未曾停歇,鞭痕交错间,血水浸透了少年的衣襟。

与此同时,王清宛被幽闭于房间之内,任她哭喊叩门、跪地求饶,母亲却铁了心充耳不闻,只教丫鬟严守门户,不许透出半分怜悯。

王夫人攥着牛皮鞭,绕着他踱步,鞭梢扫过青砖发出“簌簌”声响:“你对清宛动了心思。”

崔志鸿脖颈青筋暴起,被勒得通红的手腕在粗粝麻绳间挣扎:“主母,邬曲成不是好人,是他们议论小姐……咳咳……”喉间泛起铁锈味,声音破碎得不成字句。

“自打你进府,我便不喜你。你看她的眼神过于直白,也只有我那个傻女儿看不出来,把你当亲弟弟一般疼爱。”王夫人猛地扬鞭抽在树干上,惊起满树麻雀,她凑近时,凤钗上的明珠几乎要戳到少年眼底,“旁人说得倒也不假——我王家豢养的一条犬,竟然还敢对主家小姐痴心妄想,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发誓定能……能、能谋个前程……”崔志鸿突然发力晃动身躯,麻绳吱呀作响,“不比他差……咳咳……”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县主独子比?”王夫人怒不可遏,鞭梢狠狠甩在他肩头,“我早与邬氏商定,即刻送你去庄子养病,等清宛过门——”她冷笑一声,将鞭子甩在地上,“你这杂种,便烂在荒郊野外最好!”

这俩件事过后,当夜便有粗使婆子持着灯笼,将气息奄奄的崔志鸿从槐树上解下,他被随意塞进一辆破旧马车,四肢仍缠着带血的麻绳,伤口未敷半分金疮药,待到乡下庄子,只盼着他能自生自灭。

这期间也不知道是得了哪位贵人相助,在王清宛大婚时,他乔装打扮混入了宾客之中。

崔志鸿只是默默看了一眼王清宛穿婚服的样子,也没见她,什么也没有干,便走了。

后来三国相争于沧州,崔志鸿与楚国的一位贵人达成协议,和上官明泉里应外合,不仅拿下了沧州,还击退了另外俩国的敌军。

而崔志鸿却趁乱杀害了邬氏一族,因着碍于远在京城的贵人,上官明泉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的事,叶卿末便也大致猜到了。

王清宛和邬曲成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邬明月。

崔志鸿将剑悬在邬明月的颈脖上,逼着王清宛嫁给他,又在新婚之夜强迫她同房。

王清宛执帕的手不住发颤,珠泪簌簌滚落:“当年阿娘说你倾心于我,我还不信……”话音未落已泣不成声,“她说送你去乡下庄子调养,我原想着待风波平了便接你回来,你、你怎可做出这等事?”

崔志鸿重重跪在青砖地上,蟒纹衣袍拖曳在地:“如今我已是沧州县主,往后府中只有你一位夫人,绝无妾室进门。”他仰头望着王清宛,眼中满是恳切,“你还像从前一样摸摸我的头,唤我小志,我们回到过去,不好吗?”

“我只当你是我弟弟!”王清宛望着他,眼神不可置信。

“可我不想只当你弟弟,我要你眼里只有我!”崔志鸿眼神疯狂而痴迷,双手死死攥住她的裙裾,“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刻喜欢过我?”

王清宛面色骤冷,扬手便是一记耳光,力道之大让腕间玉镯撞出脆响:“你让我觉得恶心!我警告你,若是敢动明月,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共赴黄泉!”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崔志鸿却在心底泛起快意。这熟悉的怒意,这尖锐的话语,竟比洞房花烛夜的温柔更让他觉得真实。

崔志鸿撑着青砖缓缓起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月光:“既是你的孩子,我自然不会动她。”他顿了顿,望着榻上蜷缩的人影,“你病了,以后便在府中安心休养,缺什么少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滚。”王清宛缓缓闭上双眼,死死捂住双耳,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听见他声音。

廊下传来脚步声渐远,她才缓缓阖目,泪痕在胭脂上晕开,洇成一片惨淡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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