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对我妹妹说的话,可敢在郡主面前再说一次?”贺永莲冷笑,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正争执间,玄甲少年大步而来。陈世才按剑而立,剑眉斜飞入鬓,目若寒星扫过陈世杰一眼。
陈世杰涨红着脸,踉跄着指向陈世才,金镶玉冠歪歪斜斜地挂在发间:“大哥!你整日与他厮混,如今倒帮外人不帮亲兄弟?”纨绔子弟的骄纵尽显,活脱脱被宠坏的二世祖模样。
陈世才斜睨他一眼,玄甲上的鎏金兽首泛着冷光:“二少爷醉了。”
话音刚落,便有眼明手快的小厮上前,半搀半架地将挣扎叫嚷的陈世杰拖走,廊下只余凌乱的脚步声与不甘的叫骂。
贺永莲望着远去的身影,压低声音笑道:“小宝,谢了。”眉眼弯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狡黠。
陈世才偏过头,皱眉道:“别自作多情,我是怕他丢了我们陈氏的脸。”
待陈世才走远,贺永莲忽地揽过妹妹的肩膀,将她拽到垂花门后。雕花影壁投下斑驳光影,映得他神色郑重:“平日里惯会欺负我,怎么在外人面前不敢说话了?”
贺永瞳杏眼一瞪,挣脱兄长的手,指尖绞着裙摆上的金线绣纹:“明明是你出手太快了!”
粉腮鼓起,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倒像是只炸了毛的雀儿。
荷风拂过檐角铜铃,叶卿末执团扇款步而来,淡红裙裾扫过青石板,惊起几片飘落的荷瓣。
贺永瞳忙福了福身,压低声音道:“平乐姐姐,那胡先生可是冲撞了您?”
“萍水相逢,不曾惹怒我。”叶卿末指尖轻点鬓边玉簪,眸光淡淡掠过池边的荷花:“不过他既是我的恩人,既想在府上多留些时日,我便依他了。”
贺永瞳撇了撇嘴,绞着帕子嘟囔:“我瞧他鬼鬼祟祟的,莫不是瞧着姐姐身份尊贵,故意攀附?”
“不缺他一双筷子。”叶卿末掩唇轻笑,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响:“方才怎么听见你兄长唤陈二少爷‘小宝’?”
贺永瞳四下张望,凑近压低声音:“那是陈二哥幼时的小名,云蘅哥哥嫌这称呼腻人,因此只有我哥哥会私下这么叫他。”说到此处,她眉眼弯弯,“因为公开叫会被陈二哥打死!”
小春娘素手轻扬,两根素绢飘带如灵蛇般缠住廊柱,脚尖轻点栏杆,整个人凌空而起。藕荷色裙裾翻卷如云,腰间银铃随着旋身叮咚作响,惊起满池锦鲤。
晨曦为她的白衣镀上柔光,广袖舒展间,恍若仙子踏云而来。发间玉簪垂落的珍珠流苏轻晃,倒映在粼粼碧波之中,与摇曳的荷花相映成画。时而俯身掠过水面,惊起细碎水花;时而腾空旋转,飘带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惹得廊下宾客纷纷屏息,只觉眼前这翩跹身影,当真不似人间所有。
忽闻一声尖利惊叫撕破满院喧笑,惊得檐下栖燕扑棱而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荷花池中央浮着一具尸身,玄色锦袍浸透池水,青丝如墨藻般铺散,惨白面容在粉荷碧叶间若隐若现。
正在半空起舞的小春娘低头瞥见,顿时花容失色,指尖发颤。“嘶啦”一声脆响,素绢飘带骤然断裂,她惊叫着跌落半空,广袖如折翼的蝶。
千钧一发之际,叶卿末足尖点地,裙裾翻飞若惊鸿,凌空揽住小春娘纤细腰肢。绣鞋借力雕梁,身姿利落旋落青石,溅起满地荷影。
满院宾客哗然,茶盏坠地的脆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池面血水缓缓晕开,将漂浮的荷花染成诡异的嫣红,蝉鸣骤歇,只余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发出惶惶不安的清响。
未等众人从惊呼声中回神,一阵铿锵甲胄声已如潮水漫过府门。上官明泉亲率羽林卫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长枪如林,寒光映得满池荷花都失了颜色。
叶卿末执团扇款步上前,罗裙扫过满地碎瓷:“诸位暂留片刻,权当给平乐几分薄面。”声如珠玉坠盘,不卑不亢。
宾客们面面相觑,终是纷纷拱手应下。
贺永瞳“扑通”跪地,云鬓微乱:“平乐郡主恕罪!这赏荷宴是我操办,如今出了这等祸事,都怪我我监管不力。”
叶卿末素手轻抬,将人扶起:“无妨。谁怨你,便让他来我面前说。”凤目扫过众人,惊得几个欲言又止的贵女纷纷低头。
“云蘅,验尸结果如何?”叶卿末转头问道。
上官云蘅指尖微颤,将素绢口罩系在叶卿末颈间时,丝线几乎缠住了自己的手指:“阿姐,死者是县主独子崔不疑。”他喉结滚动,压低声音,“所幸书童小十被贯穿胸口,尚有气若游丝。”
少年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往日握剑的手此刻竟有些发凉。
叶卿末凤目微挑,银护甲轻轻叩击身侧的檀木立柱:“舅舅那边作何安排?”
“已遣人快马去请临安堂的医师。”上官云蘅攥紧腰间玉佩,眉头拧成死结,“只是,我们不能扣押他们太久。”
叶卿末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且慢!”叶卿末瞳孔骤缩,突然拽住上官云蘅的袖口,“召回信使,让胡笙然去试试!”
贺永瞳急得攥紧帕子,指尖都泛起青白:“平乐姐姐!临安堂是这城里最有名的医馆,胡先生毕竟只是个药商。”
“白芷。”叶卿末陡然转身,乌发间的羊脂玉簪闪过冷光,“去告诉胡笙然,若救不活那书童——”她顿了顿,望向池中漂浮的血花,“就让他去黄泉路上给崔不疑作伴。”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惊得贺永瞳后退半步。
小春娘脸色惨白如纸,双膝重重跪地,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平乐郡主救命大恩,奴家没齿难忘!”
叶卿末垂眸望着她颤抖的背脊,袖中指尖微微蜷起,语气却冷若冰霜:“起来吧,不过是举手之劳。”喉间突然涌上一阵腥甜,她强忍着别过脸,以帕掩唇轻咳,指节捏得泛白。
小春娘如蒙大赦,颤巍巍起身,双腿仍在不住发抖,连裙裾都跟着簌簌颤动。
叶卿末指尖摩挲着羊脂玉簪,凤目漫不经心地扫过小春娘苍白如纸的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真凶未明之前,你暂且留在府中。”声音轻飘飘的,却似裹着冰碴,惊得小春娘浑身一颤。
她转头看向贺永莲时,眼尾的朱砂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贺少爷,没问题吧?”
“没问题,毕竟真凶没定,皆有嫌疑。”贺永莲转头对小春娘说道,“待真凶查清之前,你便在将军府住下吧。”
小春娘缓缓屈膝福身,鬓边碎发垂落,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她垂首时脖颈微弯,宛如风中瑟缩的弱柳,声音软糯得近乎谦卑:“奴家谨遵吩咐。”
她裙裾下的手指死死攥着浸透池水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维持着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惊弓之鸟般温顺恭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触怒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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