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仵作拨开人群,枯瘦的手指捏着发黑的银针上前,声音沙哑如破锣:“回禀诸位大人,崔少爷是毒发身亡,身上刀伤皆是死后造成的!”
他将银针递到众人眼前,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叶卿末神色冷凝,直问:“可知是何种毒物?”
“回禀平乐郡主!”灰衣仵作伏地叩首,玄色皂靴踏过青砖上的霜痕,“死者唇指发绀,部分皮肤呈红斑,齿缝尚留暗褐药渍,喉间水肿,拌有大量泡沫分泌物。”
“依小人五十年验尸经验……”仵作喉结滚动,压低嗓音道,“极可是雪上一枝蒿秘制膏。”
鎏金兽首香炉中,龙涎香突然“噼啪”炸开火星。
叶卿末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惊涛,藏在月白广袖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细密的月牙血痕。素白鲛绡帕下,腕间缠枝莲银镯轻轻震颤。
白芷攥着绣帕的指尖骤然发白,喉间溢出半声抽噎。又见叶卿末冲她不动声色地摇头示意,忙咬住唇瓣将惊呼咽回,绣着并蒂莲的裙摆被攥得发皱,暗纹金线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冷光。
“男宾即刻散了,至于女眷——”叶卿末目光扫过厅内瑟瑟发抖的少女们,“都需去偏殿脱衣验身,方可离府。”
“是,小姐。”
白芷应声而出,腰间短刃随着动作轻晃,三两下便将女眷们驱赶到一处。雕花木门吱呀作响,将此起彼伏的抽噎声隔绝在门内。
叶卿末则反手扣住小春娘的手腕,指尖力道大得惊人。不等众人反应,她已拽着人疾步往另一处偏殿走去,裙裾扫过青砖,带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小春娘“咚”地跪坐在青砖地上,鸦青鬓发散作春云,泪湿的粉面犹带残妆,如遭雨打的芍药般楚楚动人:“求平乐郡主明鉴,奴家与此事无涉......”
叶卿末立在雕花窗前,黛眉紧蹙,声线冷硬如出鞘寒刃:“把衣服脱了。”
“这......这么多人,不太适合吧……”小春娘猛地抬头,杏仁眼睁得浑圆,菱唇微张欲言又止。她攥着茜纱襦裙的手指微微发抖,耳尖泛起珊瑚色:“听闻早年母亲接待过一些达官显贵,位高权重之人多喜同性之欢……”尾音细若蚊蚋,带着未脱稚气的羞赧。
“我只是想看看你腰间是否有伤。”
叶卿末抱臂而立,身姿如青松挺立,眉间朱砂痣随着挑眉轻轻颤动。她居高临下望着跪坐在地的少女,目光带着审视。
小春娘双颊瞬间红透,似熟透的蜜桃。她垂眸咬唇,解开盘扣时指尖轻颤,藕荷色外衫如蝶翼般滑落,露出内里绣着并蒂莲的茜色抹胸。
屋内红烛摇曳,映得两道身影在墙上交叠。
叶卿末缓步上前,凝脂般的指尖触到少女腰背的刹那,屋内忽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小春娘身子猛地绷紧,呼出的气息拂过叶卿末手腕,惊起细密的战栗。指尖所触之处,肌肤温软如春水,哪里有半分伤痕。
室内熏香氤氲,两人额间都沁出薄汗。叶卿末收回手时,见小春娘耳后泛着绯色,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红烛将她们的影子揉在一起,倒生出几分旖旎来。
朱漆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洞开,叶卿末莲步轻移而出。
“县主大人,方才本郡主仔细查验,这小春娘腰间并无伤痕。”她凤目微敛,声如碎玉击磬。
话音甫落,小春娘垂首跟在身后,故意放缓脚步。待叶卿末与众人目光错开的刹那,她猛地抬眸,眼尾吊起的弧度似淬了毒的钩,直直撞进崔志鸿眼底。
小春娘唇角扯出的冷笑毫不掩饰讥讽,那神情仿佛在无声挑衅——我就在这,你敢杀我吗?
崔志鸿面皮瞬间涨得发紫,青筋在额间突突跳动,突然扑通跪倒在地,蟒纹补服扫过青砖:“骠骑大将军明鉴!投毒与施暴之人未必同谋,这下贱胚子即便无外伤,亦难脱干系!恳请大人允下官将疑犯带回衙署彻查!”
“崔县主好大的官威!”叶卿末柳眉倒竖,丹蔻重重叩击檀木案几,“我宴会上邀请的人,岂是你想提审就提审的?”
威压之下,满院众人齐刷刷伏地,唯上官明泉抱臂而立,玄甲映着冷光。
崔志鸿膝行半步,白发随战栗抖动:“下官膝下独子横死,若不查明真相,不疑他如今怎能走的安心?”
“既是本郡主宴上出事,我自会查明真凶。”叶卿末余光扫过小春娘,见她已恢复低眉顺眼的模样,忽而轻笑,“这丫头且押在将军府,县主大人就不必越俎代庖了。”
“平乐郡主……”崔志鸿还想说些什么。
“县主大人放心,本郡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叶卿末截断他的话,广袖一拂,鎏金护甲擦过崔志鸿额前,“若真是她所为,定当严惩不贷!”
恰在此时,瘫躺一旁的府尹“哎哟”转醒,谄笑着搓手:“平乐郡主,敢问崔公子的尸身该放置于何处?”
“暂时放置几日,待真相大白再入土为安。”叶卿末忽然凑近,胭脂香混着寒意扑面而来,“府尹大人觉着,是放将军府好,还是县主府好?”
府尹僵着面皮赔出三分笑,眼角褶子间沁出细密汗珠。他抬手欲作揖,半途却猛地以袖掩面,“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额头,喉间溢出两声闷哼,身子如断了线的傀儡般直挺挺向后栽倒。广袖滑落处,露出他青白交加的脸色——不知是又晕了过去,还是借由这出闹剧,仓皇躲开双方针锋相对的困局。
叶卿末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字字掷地有声:“既如此,便将尸身暂存将军府。”话语间尽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崔志鸿面色铁青,双拳紧握至指节发白,终是不甘地深深一揖:“下官静候平乐郡主查明真相。“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愤懑与无奈。
一旁的上官明泉自始至终抱臂而立,玄甲映着冷光,墨色披风随晚风轻扬,俊脸上未露分毫喜怒,仿若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与他全然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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