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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囚禁中,我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愈发迟钝。不知过了多少天,或者多少周,顾凛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的男人,不是往常的家庭医生,面孔很生。
顾凛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我。他瘦了些,脸色似乎比我这不见天日的人还要苍白几分,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但他看我的眼神,却恢复了某种令人不安的“专注”,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暴怒或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沉寂已久的物品,是否还有重新使用的价值。
他没有叫我“沈安”,也没有叫我“林钰”,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他只是对那个医生微微颔首。
医生提着箱子走进来,态度算不上恭敬,但也并不冒犯,更像是在执行一项纯粹的技术任务。“顾先生吩咐,给您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他公事公办地说道,示意我躺到床上。
我僵硬地照做了,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冰冷的听诊器贴上皮肤,血压计的绑带勒紧手臂,抽血的针尖刺入血管……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检查过程中,顾凛始终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的目光像无形的探针,扫描着我的每一寸,从枯槁的面容到嶙峋的锁骨,再到我脚踝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当医生的目光落在那疤痕上时,我感觉到顾凛的呼吸似乎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稳。
检查结束,医生收拾好东西,低声向顾凛汇报了几句。我听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捕捉到“营养不良”、“体质虚弱”、“需要静养”之类的字眼。
顾凛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我,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不是心疼,更像是一种……确认后的烦躁,或者说,是面对一个棘手难题时的阴沉。
他还是没有对我说一个字。
医生离开后,他也转身走了,如同来时一样突兀,留下满室的寂静和消毒水的气味。
这次检查,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没有激起太大波澜,却让水底的淤泥翻涌了起来。
自那以后,送来的食物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依旧精致,但多了些易于消化、营养均衡的菜品,甚至偶尔会出现一两样我原本偏好、但与沈修无关的清淡小食。药物也开始每天准时送来,说是调理身体的补剂。
顾凛依旧没有露面,但他存在的痕迹,却通过这些无声的安排,变得更加清晰。他像是一个幽灵,一个无处不在的掌控者,在暗处观察着,调整着,确保我这具容器不会在他需要之前彻底损坏。
这种“关怀”比直接的忽视更让我毛骨悚然。它意味着他并没有真正放弃我,他只是换了一种更“高效”、更冷酷的方式在“养护”我。我之于他,或许从来都不是一个有情感的人,而是一件具有特定功能和象征意义的“物品”。之前是“沈修”的替代品,现在,可能只是一件需要维持基本运转、以备不时之需的所有物。
日子,在这种令人窒息的、被幽灵般的存在“悉心照料”下,一天天过去。
我像一件被存放在玻璃罩里的古董,被人定期擦拭、维护,却永远失去了呼吸自由空气的权利。内心的荒芜日益加深,那场反抗消耗了我最后一点生气,如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对未来更深的、无法言说的恐惧。
我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静止的流放中,“存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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