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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个破败逼仄的家,日子仿佛又跌回了原来的轨道,甚至更加沉重。母亲的病情反反复复,药不能断。那几张从沈修那里离开时偷偷留下的零钱,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个响动都没有就消失b了。迫不得已,我只能再次钻进城市的阴影里,寻找任何能立刻换来现金的常常深夜才能回家。
那天下午,安顿好母亲吃完药,我又匆匆出门去打零工。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雨。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后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们家那扇锈迹斑斑、吱呀作响的铁门外。沈修按照之前调查到的模糊地址,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这里。他看着眼前这栋墙体斑驳、楼道里堆满杂物的老旧居民楼,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沉重。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母亲虚弱而警惕的声音:“……谁啊?”
“阿姨您好,请问林钰是住在这里吗?”沈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
门内沉默了片刻,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和缓慢靠近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母亲憔悴而苍老的脸出现在门后,她上下打量着门外这个穿着体面、气质干净的陌生年轻人,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戒备。
“你找小钰……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
沈修看着这位被生活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母亲,心中一阵酸涩。他放缓语气,诚恳地说道:“阿姨,我叫沈修。前几天……我遇到了林钰,他帮了我一个忙。我想当面谢谢他,顺便……看看他怎么样了。”他斟酌着用词,没有提及夜店的不堪,也没有说出自己曾收留过林钰。
母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戒备似乎消减了些,但担忧更浓了。“他……他出去干活了。这孩子,总是闲不住……”她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一些,“外面冷,进来说话吧。”
沈修道了声谢,走进了这个狭小、昏暗却收拾得异常整洁的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潮湿的霉味。家徒四壁,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唯一的桌子上摆满了药瓶。
“家里乱,您别介意。”母亲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想给沈修倒杯水,却发现暖水瓶是空的。
“阿姨,您别忙了。”沈修连忙阻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着这位被病痛和贫苦压弯了腰的母亲,终于明白林钰身上那份远超年龄的沉重和倔强从何而来。
“沈……沈先生,”母亲迟疑地开口,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我们家小钰,他没给您惹什么麻烦吧?这孩子命苦,他爸……唉,是我拖累了他……”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浑浊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没有,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沈修连忙安慰,心中触动更深,“林钰他……很好,很懂事。是我……我觉得他不该被埋没在这里。他还年轻,应该有机会去上学,去过更好的生活。”
母亲听到这话,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用袖子胡乱地擦着:“上学……我知道他想……可是我这个样子……还有那些讨债的……都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她泣不成声,单薄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悲伤而微微颤抖。
沈修看着这一幕,之前因为林钰不告而别而产生的那一点点不解和失落,瞬间被巨大的心疼和责任感所取代。他明白了林钰逃离的原因——不是因为不领情,而是因为他肩上有更现实、更无法推卸的重担,有他必须守护的人。
“阿姨,”沈修的声音异常坚定和温柔,“请您相信我。我想帮助林钰,也想帮助您。医药费的事情,还有……其他的困难,请交给我来处理,可以吗?”
他看着这位绝望的母亲,眼神清澈而真诚:“林钰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而您,也应该安心养病。”
母亲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却又不敢相信这光亮是真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和沈修,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隔着那扇薄薄的门板,即将再次相遇。而这一次,背景不再是灯红酒绿的夜店,也不是温暖明亮的公寓,而是我这个真实得残酷的,布满裂痕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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