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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和顾凛为我营造的玻璃温室,温度适宜,安全无虞。但我知道,温室的意义不在于将植物永远禁锢在舒适区内,而在于提供一个能够安心生长、直至枝繁叶茂的强大根基。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只做一株被精心浇灌的花草,我渴望成长,渴望有一天,我的枝叶也能足够强壮,或许……或许也能为他们遮去些许风雨,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这种渴望,化作了近乎燃烧般的动力,倾注在了我的学业上。
书桌成了我最忠实的战场。台灯下,试卷、参考书、笔记本堆成了小小的堡垒。我制定了严密到近乎苛刻的学习计划,精确到每一个分钟。清晨,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公寓里还一片静谧时,我已经坐在书桌前,借着渐亮的晨光背诵英文单词或古文诗词。夜晚,客厅的挂钟指针往往滑过十一点,我房间的灯依旧亮着,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成了夜晚最熟悉的伴奏。
沈修有时会端着温好的牛奶进来,轻轻放在桌角,手掌覆上我的头顶,力道适中地揉一揉:“别太拼,注意眼睛。”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赞同的担忧,但更多的是怜惜。
“马上就好了,沈修哥,就差最后一道题。”我总是这样回答,抬头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他便会在我旁边坐下,随手拿起我做完的卷子检查,遇到我思路巧妙的地方,会毫不吝啬地夸一句:“这解法不错,比标准答案简洁。”若是看到不该错的失误,也不会责备,只是用红笔轻轻圈出来,说:“这里粗心了,下次看清楚条件。”
他的陪伴和指导,像无声的催化剂,让枯燥的学习过程也变得温暖起来。顾凛虽从不直接过问我的功课,但他书房里那整面墙的专业书籍,以及他偶尔看到我对着难题皱眉时,会状似无意地丢过来一本相关的、更为深入的拓展读物,都是一种沉默的支持。他带给我的那支昂贵的钢笔,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书写起来异常流畅,仿佛也带着一种督促我写出更漂亮答卷的力量。
在这种全力以赴的投入下,我的成绩稳步提升,曾经觉得艰涩的物理公式和化学方程式,渐渐变得条理清晰,甚至可以从中品味出逻辑的美感。每一次月考成绩单上进步的名次,都让我内心充盈着小小的、扎实的成就感。这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我想为他们递上的一份答卷,看,你们的心血没有白费,我在努力变得更好。
除了学习这块最重要的主阵地,另一个让我心灵获得宁静与力量的地方,是去看望妈妈。
妈妈的病情在专业、持续的疗养下,已经稳定了许多。她清瘦了些,但眼神不再是过去的浑浊与惊恐,多了几分清明与平静。我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抽出半天时间去看她,这成了我们母子之间新的、珍贵的仪式。
疗养院环境很好,有一个大大的花园。天气晴好时,我会陪着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或者慢慢散步。
“小钰,你好像……长高了一点。”妈妈仔细端详着我,手指轻轻抚过我的眉骨,眼中带着温柔的探寻,“也胖了些,脸色红润了。”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看起来,很快乐。”
“嗯!”我用力点头,握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分享我的世界,“妈妈,我这次月考,数学考了满分!老师还在班上表扬了我的解题思路。”我像个急需表扬的孩子,事无巨细地跟她讲述学校里的点滴——新来的物理老师讲课特别风趣,我和同学参加的化学小组实验得了优,运动会我报了哪个项目……
妈妈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久违的、浅浅的笑容。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对我的话反应迟钝或充满不安,而是能给出恰当的回应:“真好……我们小钰,真厉害。”“和同学要好好相处。”“运动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小心翼翼地,也开始跟她分享一些关于沈修和顾凛的事。当然,我隐去了所有黑暗的过往和复杂的背景,只描绘出现在温暖的模样。
“沈修哥……他对我很好,会带我去看画展,给我买很多书,晚上还会督促我早点睡觉。”
“顾凛哥……他话不多,但上次我感冒,是他让医生来家里看的,还给我带了特效药。”
我观察着妈妈的反应,起初有些忐忑,怕她担心,怕她多想。但妈妈只是更紧地回握住我的手,目光望向远处葱郁的树木,轻轻地说:“遇到好人……是福气。小钰,你要懂得感恩。”
“我知道的,妈妈。”我靠在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和母亲身上熟悉又陌生的安定气息,“我会的。我很感激他们。”
每一次探望,都像是一次心灵的充电。看着妈妈一点点好起来,听她清晰的叮嘱,感受她纯粹的关爱,这让我觉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奋斗,我生命的根系,除了沈修和顾凛给予的沃土,还连接着血脉的源头。
离开疗养院时,我总会觉得脚步更加踏实,内心充满了新的勇气。我知道,我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不辜负沈修和顾凛,也是为了能早日拥有足够的力量,让妈妈能够彻底安心,或许在未来,能给她一个真正安稳的家。
学业的进步,母亲的欣慰,以及那个亮着灯、有人在等待我回去的“家”,这些构成了我生活中坚实的锚点。它们牢牢地固定住我,让我这艘曾经在狂风巨浪中颠簸飘摇的小船,终于得以在平静的港湾里,清晰地看到前行的方向,然后,鼓足风帆,全力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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