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如铁

褚容并非擅长撒谎之人,尽管努力想表现的自然一些,可燕然还是看出来她的为难,不由笑得花枝乱颤。

幼年时褚容完美扮演了母亲的角色,可如今燕然早已长大,便觉得她天真幼稚的近乎可爱,动不动便想逗一逗。

褚容以为她不信,当即正襟危坐,语气诚恳道:“阿燕你得相信自己,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从小就不乏追求者,男人只要不瞎,就一定会被你吸引,那个虞大公子也不例外。”

她说到这里,不由想起了隔壁秦家。俩兄弟多年来对燕然念念不忘,一个到死都在惦记没有将她找回来,另一个在老母临终前才答应娶亲。

至于那个和灵蔡私定终身的女儿,更是想想就唏嘘,真是一家子情痴!

“我哪里好了?您倒是说说看。”燕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褚容回过神来,正对上她玩味的眼神,心知遭她戏弄,却还是如实道:“你重情重义、心志坚定、胆识过人,清醒聪慧有主见,光这几样便胜过无数须眉。要我说,那个虞大公子除了门第高高、皮相好、学识广,也并不比旁人强,为何就非得嫁给他?”

被褚容这一夸,她便有些飘飘然,觉得和虞澈之间的差距都拉近了,不觉信心满满,扬眉笑道:“别的都不重要,我就是瞧他皮相好,将来日日相对也不会厌倦。”

褚容哑口无言,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荡。

“其实嘛,还有另一重原因。”燕然怕她觉得自己肤浅,便随口胡诌道:“我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若能和虞澈结为连理,那虞相还能稳坐钓鱼台吗?他肯定得改变立场……”

帘外响起一阵朗笑,李柏年缓步而入,满脸赞赏道:“你能有此志向,为父实在欣慰。”

“阿父!”燕然匆忙迎上去接住,扶他坐下后乖巧奉茶。

李柏年抬头望了眼满面愁容的夫人,又望了眼雀跃的女儿,沉吟道:“可这虞大公子绝非凡夫俗子,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傲骨铮铮。就连位高权重的公主都不能令他折服,你又凭什么入得了他的法眼?”

“就凭他当众替我解围,”燕然捧过茶盏,面带兴奋道:“阁中那么多女子,论容貌气质文采我最不起眼,可他偏就注意到我了。”

“燕燕……”李柏年忍俊不禁,正待提醒她虞澈只是看不惯公主府的做派时,却遭沉默的褚容横了一眼,只得欲言又止。

“您和母亲会支持我吧?”她眼神殷切,左顾右盼。

褚容努力牵起一丝笑,柔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忙了一天,你还是先去歇息,等我和你父亲商量过后,咱们再好好琢磨。”

燕然告辞后,李柏年便垮下脸来,开始长吁短叹。

“咱家嫁不出去的老闺女,竟惦记起名满京华的相府公子,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褚容脸色很难看,瞪着他道:“燕燕才十九岁,怎么就老闺女了?”

李柏年淡淡瞥她一眼道:“我不过是说出了世人的想法。”

褚容深觉不忿,却也不好发作,把心一横道:“我决定支持她的选择。”

李柏年吃了一惊,讶然道:“难道你不觉得,真要和虞家联姻的话,歌儿更合适吗?论容貌气度、举止仪态,燕燕根本比不过。这孩子从小就不像话,后来更是被惯的无法无天。虞家书香门第,诗礼传家,向来就重规矩,歌儿或可应付,燕燕是绝对不行的。”

“可……”褚容张了张嘴,茫然道:“可她心意已决,我们该当如何?”

李柏年沉吟半晌,摆手道:“暂且不管,等她撞了南墙,自然就知道回头了。”他说着望向褚容,带着几分疑惑道:“中宫此举,是在向我们示好吗?夫人究竟用了何种手段,竟能说服她帮燕燕恢复身份?”

褚容心头不觉一颤,眼中满是警惕。

李柏年将手搭在她肩上,轻拍了拍道:“和洛阳的三股势力比起来,咱们实在是不成气候。公主是死敌,迟早得撕破脸。虞相迄今未露面,百官态度也暧昧不明,只有中宫对咱们明确表达了善意。夫人曾在洛阳生活多年,又常在禁庭走动,想必和中宫也是旧相识……

“不,我不认识她。”褚容本能地打断了他,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敏感。

李柏年纳闷道:“怎么会呢?”

“我、我……我是说,我和皇后……并不熟。”她极力掩饰着心底的惊慌。

崔结绿夫家姓杨,论起来也算皇亲国戚,可崔家覆灭时,杨家举全族之力也未能保她周全。外边发生了什么褚容全然不知,彼时她已沦为掖庭奴,整日和繁重的宫役为伴。

待她出京时,送行的崔结绿乘坐的是魏王府的马车。

而魏王正是当时的皇弟,如今等待入土的先帝。杨家后来境遇如何,他们的独子又在何处,重逢后的崔结绿只字未提,褚容也不敢多问。

“夫人为何这么紧张?”她的反常令李柏年起疑,神色不觉凝重起来。

褚容生怕被他看出破绽,慌忙低下头去。

“你也知道,燕燕这些年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想办法让她回家。可她为何出走,这个谁敢多说一句?”李柏年放缓了声气,语重心长道:“对咱们来说天大的难题,皇后轻而易举就解决了,于公于私,咱们都得重谢。烦劳夫人多费费心,打听一下皇后的喜好或需求,咱们也好对症下药。”

褚容轻轻摆首,李柏年却胸有成竹,他有把握说服她。至于虞相那边,燕然是再合适不过的敲门砖。

**

燕然第一次去拜访虞家就吃了闭门羹,她倒也没觉得尴尬,因为门廊两边少说有数十号遭拒的宾客,纷纷大显神通,想求得通融。

“知道虞相日理万机,我也不敢叨扰,我要见的其实是你家公子。”燕然对趾高气昂的管事道。

管事淡淡扫了她一眼,平心静气道:“您有所不知,见公子比见相国还难。”

燕然朝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会意,借着送拜帖的机会,悄悄往管事袖中塞了一枚玉珏,赔笑道:“烦请通报,今日见不着也没关系,我们改日再来。”

那管事也不客气,暗自摸了一把,发现质地莹润,雕工上乘,面上不禁浮出笑意,不紧不慢地接过拜帖,看也不看道:“放心吧,我会设法转呈给公子的。”

如此再三,却始终没得到回音,尝到了甜头的管事愈发贪婪。

燕然便有些不耐烦,着人盯住他,在暗巷里一闷棍放倒,悄悄丢到了朱雀坊公主府的角门外。

原本只是想给点教训,不料那管事被公主府的下人认出,上报给了家令贾夫人。

贾夫人一想起虞澈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教人扒了那管事的衣服,以擅闯公主府调戏侍女的罪名抽得皮开肉绽,然后吹吹打打送到了相府门外。

天子驾崩后,虞相大多时候留守政事堂,如今大丧在即,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这等丑闻哪敢报给他,又怕惊扰到静养的主母,可巧公子在家,下人们只得去请他定夺。

事关公主府,虞澈也不敢含糊,只得唤来管事亲自问话。

管事虽只剩下半条命,可仍大喊冤枉,声称自己是被人打晕的,醒来时已经在受刑了。

虞澈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相府的人是绝对不会闯入公主府的,何况朱雀坊戒备森严,普通人没那么容易靠近,多半是有人从中作梗。

问到他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时,管事便有些心虚,虞澈见他眼神闪烁,说话吞吞吐吐,便命人去搜他的房间。管事见状大喊公子饶命,随即招出偶尔收受客人贿赂之事。

虞澈耐着性子,继续盘问了一番,管事苦思冥想之下,猛地想起昏迷之时依稀听到北地口音,连忙让人去他房中将燕然送的玉珏、香丸和药材,还有盛放拜帖的匣子。

“武泉县主李燕来?”虞澈翻开拜帖,看到名字时不觉微愕。

云中郡公一家尚未进城,燕然更是名声不显,相府仆役也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号人物哪里冒出来的。

虞澈合起拜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堂堂郡公之女,行事应当不会这般乖戾。”

他转向伏跪在地的管事,神色不悦道:“父亲大人不在家,你只需如实回禀就是,为何要收礼诓骗她?”

管事战战兢兢道:“您有所不知,那位娘子要见的不是相国,而是……而是公子您。”

虞澈心下纳闷,疑惑道:“萍水相逢,并无交情,她见我作甚?”

管事不敢再隐瞒,如实回禀道:“她上门三次,都点名说要见您,小的、小的见她面生,不敢通禀,怕打扰公子清静……”见虞澈面沉如水,便不敢再说下去。

对于燕然的来访,虞澈既惊讶又好奇,却又看不上她的行事手段,本想避而不见,却担心她要说的是他最想知道的,最后还是忍了口气,决定亲自去行馆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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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心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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