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3:11，工作室的灯像被冻住的月亮，冷得发白。
周风绕把指尖抵在唇边，尝到一丝铁锈——为了提神，她把自己的虎口咬破了。
《盛唐风云》的最终内测，她跑了 26 周目，每一次都在 95% 被踢出：毒酒、白绫、家族问斩，屏幕黑底红字——【您已达成隐藏结局：无人生还】，真的是时间卡的比早八的闹钟都准时。
再往下，就是真空。她给那片真空起名叫“5%孤独”。
今晚，进度条依旧焊死。
她伸手去摸马克杯，杯里只剩一圈褐色干渍，像策划的良心。
忽然，屏幕闪出纯黑弹窗，没有关闭按钮，只有两个朱红选项闪着金粉：
【进入游戏】【进入游戏】
——连“下次一定”都不给。
周风绕吐槽：“策划是复读机成精？”
去拔电源，幽蓝电流顺指尖窜上——啪，世界黑屏，连“拜拜”都没有。
失重。
咖啡味被一层层剥掉，滚烫的沉香灌进鼻腔，像有人往她脑门里倒了一匙热蜜。
后背撞上实木屏风，屏风委屈地“吱呀”一声，好像在说：轻点，我也是要 KPI 的。
——这念头一冒出来，周风绕自己就怔住：KPI？什么鬼。她明明记得昨晚还在实验室里调香，电闸“啪”一声跳火，再睁眼就是这股子腻人的甜暖龙涎味。屏风的木楞抵在背脊，硬得真实；她下意识掐了把掌心，生疼。不是梦。那瞬间，心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穿越这种小概率事故，居然轮到我？
她不敢乱动，先让呼吸放缓，耳朵却竖得笔直——窗外有鸟，叫声清脆得过分；远处铜盆落地，叮当作响；再近一点，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路，衣料摩挲，沙沙如蚕食桑叶。所有细节像高倍显微镜下的香分子，一颗颗砸在神经上。她这才半睁开眼，余光里，屏风框上描金的折枝莲被晨光照得晃眼，金线一闪一闪，像在无声提醒：别发呆了，先摸清环境，再考虑怎么活。
她慢吞吞坐起来——骨头像被谁拆过又装回，咯吱作响。身子一歪，顺着床沿滑下，赤足先踩进一团软绵：吴越来的贡丝锦毯，跟踩进棉花糖似的，差点没把她整个人埋了半寸。
再往下，檀木地板刚打过蜡，晨光斜斜照进来，木纹里嵌的云纹一道道泛着小金边，像湖面被风揉碎，闪得人眼花。她低头瞅了瞅——好家伙，地板亮得能当镜子，连她披头散发的倒影都照得清清楚楚，活脱脱一只刚睡醒的蓬毛狐狸。
抬眼往前，地砖一路铺到窗边，朱红底子上描着缠枝牡丹，金粉勾线，富得流油，亮得晃眼；花叶连成一片，像给地板穿上了一件绣满铜钱的红裙子，走一步都怕踩掉人家一片金。窗棂子外头，朝阳被雕花格子切成一块一块，金箔似的落在花上，照得满屋子都是“我很有钱”的气息。她揉了揉鼻尖，小声嘟囔：“行，知道你们盛唐不差钱，连地砖都自带炫富功能。”
窗外晨光被雕花窗棂切成金箔，落在牡丹纹上，一寸寸都是盛唐的傲慢。
铜镜里，少女雪肤花貌，恰如初绽的晨露——雪色肌肤透着极淡的粉晕，仿佛初雪映霞；眉如远黛，轻扫而过，带着晨雾的氤氲。一双杏眸澄澈如洗，眼尾却天然微挑，带着几分不肯服输的傲气。左眸下一点泪痣，像是谁不小心将墨汁滴在素绢上，却恰到好处地添了三分娇憨，七分灵动。乌发如云，松松挽成垂鬟，几缕碎发不听话地溜出，贴在雪颊边，像贪玩的蝶。她眨眨眼，泪痣也跟着轻轻一动，仿佛在与镜外人打招呼，显得格外俏皮娇气。
她正欲再对镜子练习一个温婉的笑，忽然指尖一颤，铜镜边缘的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像一条无声的冰蛇。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刺痛自眉心炸开，仿佛有人用细针猛地刺进颅骨——记忆像被撕碎的电影胶片，一帧帧倒灌：
父亲朝服被雨水淋成深色；母亲珠钗落了一地；自己跪在石阶，毒酒入喉灼烧……
冷汗瞬间爬满背脊，她下意识扶住镜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痣下的皮肤微微发烫，仿佛那滴并不存在的墨汁正在灼烧，提醒她：这并非普通的穿越，而是一场提前写好的悲剧。
周风绕扶额：“好了好了，知道是 BE，别剧透这么多。”
她甩甩头，像要把那些血腥画面晃出去，目光落在半开的妆奁上——珠钗布灵布灵，金钿闪闪烁烁，却提不起半点兴致。随手拎起一只蝴蝶步摇，金丝薄翼随她呼吸轻颤，像随时要飞走，又像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咔嗒”——
多宝阁下方突然弹出暗格，一只兔子木雕滚到脚边，憨笑裂到耳根，背上刻着：F.L.2002。她眨眨眼，泪痣跟着轻颤——像系统偷偷塞给她的彩蛋，又像某位无良策划的恶作剧：
“喏，孤独小饼干，拿去垫肚子。”
周风绕：“？？？我什么时候签了穿越周边？”
兔子不答，只咧嘴，一副“你猜”的表情。
她把兔子塞进袖子，顺手翻开案上账册——
西廊库房少记胭脂，东厨香料多写龙涎香。
“假账做得这么秀气，是怕我找不到突破口吗？”
狼毫笔在指尖转了个花，她“啪”地合上账册：“行，先拿你练手。”
推开窗，清晨的阳光像打折的金粉洒进来，远处市井人声自带 BGM。
海棠花被风吹成粉色的雪，几只白蝶空中转圈，像新手教程的指引光标。
周风绕对着镜子练习“大家闺秀”微笑——
嘴角弯起，泪痣跟着上扬，仙气里掺了点奶凶：
“第 27 周目，请多关照，我是氪金玩家。”
刚想写“7天生存计划”，门外侍女小跑报到：
“小姐小姐！李侍郎昨夜暴毙，宫里来人了！”
李侍郎——第一世的剧情杀开关。
周风绕叹气：“副本第一天就推主线，策划组真不把我们当人。”
她抄起兔子木雕，指尖敲了敲它脑袋：
“走吧，孤独小饼干，带你去见见世面。”
窗外，海棠花又悄然落下一片，像系统偷偷按下的“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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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95%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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