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对，我们在一起多日，却未正式给你个名分。”男人露出歉疚的神色，“这是我从外面淘来的稀罕物，就说有些年头了。就当做给娘子的彩礼吧。”男人把背上的包裹接下来，把一个硕大的东西放在床头，上面还蒙着一块红布，神秘兮兮的。
今夜的气氛很奇妙，两个人沉默着吃了饭，各自睡下，各怀心事。就这样迎来了次日的晨光。因为芝兰和父母因为亲事闹翻，也无人送嫁，只好从现在居住的别院启程，被男方迎娶回家。
身穿大红嫁衣，头戴彩冠的白九此刻完全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芝兰，虽然已是一缕残魂，但是在执念的支撑下，竟真有几分生前的光彩，芝兰的皮囊像是注入了灵魂一般，连眼睛都有神了。
就这样，书生只宴请了很少的亲友，毕竟在很多人看来，芝兰离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宴席只请了最亲近的一些朋友，人少了，自然结束的也快，在阳光还微微斜拉出长长的影子的时候，书生便进了婚房。身着嫁衣的芝兰静静坐在床边，等着心爱的人掀开盖头。书生正要上前，忽的看到床头的红布，便忽的扯下，然后掀起盖头。
娴静温婉，正是芝兰一贯的模样。微微翘起的嘴角，芝兰就这样看着她的丈夫，险些流出了泪水，不过却是想流也流不出。
书生愣了愣，随即也是笑了，“芝兰，你好美啊。”
芝兰只是笑着，却不说话，但那双眼睛又似乎说了千言万语。
“对了，芝兰，这是送给你的，”书生想起什么，让芝兰看床头。
闻言，芝兰转头，却是看到一面铜镜，一面巨大的瘦长铜镜，镜面斑驳，许是久经沧桑的缘故。
白九原本不想看小两口的私事，却是没忍住偷偷去瞧，正巧看到眼中的铜镜，惊觉不妙。她的化形可谓是镜中映月，是与本体完全一致的存在，可这倒影偏偏不能照镜子，自己本是镜中的幻影，又如何在镜子中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斑驳的铜镜中只倒映出书生一人的身影，书生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你真的是——是你、是你杀了芝兰！你这妖物！”书生脸上的悲愤控诉着眼前这披着爱人皮囊的“妖怪”。
芝兰大惊失色，却说不出辩解之词，只是拉着书生的袖子不停摇头。
“滚开！你这妖妇！”书生一甩袖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摔在芝兰身上。那是昨天遇到的高人给他的镇妖符，说是能镇压妖物。
符纸化作火焰灼烧着芝兰的灵魂，平日恬静的女子发出尖锐痛苦的叫喊，但是灵魂的嘶喊又怎么能传入人类的耳中呢。
镜花水月终是空，随着灵魂的消散，幻影破灭，露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
“芝兰！你这妖妇！还我的芝兰！”书生见符纸生效，眼前的芝兰幻灭，终是痛苦的嘶吼起来。
“人类果然都是、这般愚蠢啊——”白九在火焰中看着痛苦不堪的男人，却笑不出来。这个男人恐怕还以为自己杀掉了吃掉自己爱人的妖物吧，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妖物活得好好的，爱人的魂却是真真切切的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抬手挥出一道劲风将男子推开，“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吃东西，趁我改注意之前快滚！”
男人狼狈的倒在地上，想要冲进来那害死爱人的妖物拼命，却再次被轻易的击倒。男人捂住被撞击的胸口颤抖，终是狼狈的跑掉了。
白九看着男人落跑的身影，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的铜镜，愤愤地踢了两脚“都是你啊、坏了事，本来这姑娘的魂虽残破，但好在执念够，也能补充些许妖力。现在倒是好了，不但到嘴边的食粮没了，还耽误了好些时日。”
“你这孩子、真是不懂得尊敬长辈——”
“！谁！”白九环顾四周，周围的火焰似乎根本伤不到这一道幻影，无助的熄灭了。
“明明是同类，你还得叫我一声前辈呢。”
“说什么前辈、你这家——啊、难道是你！”白九的目光落在了斑驳的古铜镜上，身形逐渐坚实起来。
“阿拉、那道士就快来了，你可是打不过的，不逃命吗？”镜子虽是古物，但是语调却不同于刚刚装出的苍老，而是很稚气的声音呢。
“逃？话说你不也一样？”
“人家才和你不一样呢、我可是神物呢。”铜镜傲娇起来也是很新奇了。
“神物、你接着吹，我看你是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妖精吧。”白九侧头，也感受到迫近的危险，不过还是悠闲的和铜镜说话。
“什么啊！你竟然怀疑我！”铜镜发出了嗡鸣，像是情绪的表达。斑驳的镜面抖落了层层灰尘，变得明亮起来，镜面泛起波澜，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啊呀，这么看来真是个小家伙呀，蒙了层土就想长岁数吗？”白九摸摸光滑的镜面嘲笑道。
“真是狂妄！”就在白九触碰到镜面的时候，镜面忽的一闪，白九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道长大人、就是这里，我亲眼看到那妖人变身，请道长一定要铲除妖人，祭我娘子！”院外出来吵闹的声音。
门被嘭——的撞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红烛抖动，人影零乱。
“妖气、消失了？”青袍道人提剑四处打量，这间屋子虽残存着妖气，但是妖气的源头确实消失了。
“怎么会、明明被火焰困住了、怎么会没人”
“看来是逃走了，我去追踪这股妖气，这位公子你先离开这间屋子，这里残留妖气，于人不利，你拿着这张符咒，可保邪祟不侵。”说罢，青袍道人跃出了院子，消失在夜色中。
“啊、道长、道长——芝兰啊、我的芝兰啊”书生抱着地上空落落的嫁衣哭了起来。
………………
“哭什么、”房间里忽然起了一阵妖风，灯花凌乱，一瞬间屋里一片漆黑。“我送你去见她、不过见不见得到——”一只苍白的手洞穿了书生的胸膛，书生两眼圆睁，血液汩汩的从伤口流出，却没能立时毙命。
“？这是”白九的手在书生的胸膛里摸索了一会儿，随即合掌成拳，无情的抽出了。白皙的手掌上有一道儿狭长的伤痕，掌心躺着一片亮闪闪的碎片，在血污中还闪着亮光。
“难怪、原来如此……”白九看着碎片有片刻失神，又合拢掌心，再张开时碎片竟消失了。“我们走吧，那烦人的道士快该回来了。”
红烛亮起，屋中除了倒地的书生空无一人，床边的铜镜也不见了。
ok，没有存稿了，只有思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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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镜中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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