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地点设在城东一栋颇有格调的老洋房里。与星耀大厦的冰冷现代感不同,这里充满了旧时代的文艺气息,木质楼梯,彩绘玻璃,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咖啡香和书卷气。然而,这舒缓的氛围丝毫无法平息林星内心的惊涛骇浪。
候场区坐着几位竞争者,无一不是已有作品傍身、小有名气的年轻女演员。她们交谈着,笑容轻松,仿佛这只是又一场寻常的角逐。林星独自坐在角落,手心冰凉潮湿,反复默诵着那短短几页剧本,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几乎烙印在脑海里。凌云的话在耳边回响:“我要你拿下它。”
Ada陪在她身边,低声鼓励:“别紧张,Ling姐已经打点过很多,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好。”这话本该是定心丸,却反而加重了她的负担——凌云已经为她铺了路,她绝不能在这最后一步失足。
轮到她进去。试镜房间布置得像一间书房,陈导坐在正中,面容和蔼,眼神却锐利。旁边坐着制片、编剧,还有……凌云。
她果然在。坐在稍偏的位置,依旧是那身清冷矜贵的职业装,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像考官审视最终答卷。
林星深吸一口气,鞠躬问好。她选择的片段是角色得知真相后,从震惊、崩溃到最终死寂的复杂心理过程。这三个月打磨的一切在瞬间涌入四肢百骸——郑老对情绪层次的要求,台词老师对气息的控制,形体老师对微末动作的设计,还有凌云那句“收起一点,给想象空间”。
她开始了。
起初一切顺利。震惊的眼神,颤抖的指尖,声音里压抑的不可置信……她甚至看到了陈导微微前倾的身体。她投入了全部的心魂,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心碎的女人。
然而,就在情绪即将推向最**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凌云。凌云微微蹙了一下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表情,似乎对她的某个处理方式有异议。
就这一眼。
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全身心投入的气泡。她的思绪猛地断裂:我哪里做错了?情绪太外放?还是不够收?那个动作是不是多余?凌总不满意……
完美的节奏瞬间被打乱。她接下来的台词卡了一下,虽然迅速接上,但那份流畅的、沉浸式的情绪链条出现了裂痕。后续的表演依旧在水准之上,甚至堪称优秀,但对于追求极致的陈导和苛刻的凌云而言,那瞬间的游离和之后勉力的弥补,如同美玉微瑕,清晰可见。
表演结束。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陈导点了点头,笑容依旧和蔼:“很好,很有灵气的小姑娘。谢谢你了,回去等消息吧。”
标准的客套话,听不出任何倾向。
林星的心沉了下去。她鞠躬道谢,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凌云。
凌云已经收回了目光,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侧脸线条冷硬,没有任何表示。那种彻底的忽略,比批评更让人心冷。
她机械地走出房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Ada迎上来,急切地问:“怎么样?”
林星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我不知道……好像……搞砸了。”
回去的车里,沉默得像棺材。Ada试图安慰,说陈导对谁都那样,但林星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凌云那个蹙眉的表情,和自己瞬间的慌乱。
第二天,消息传来。
不是通过Ada,而是凌云直接打来的电话。林星几乎是颤抖着接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任何铺垫,直截了当,一字一句,砸得她粉身碎骨:
“角色定了别人。陈导说,你最后那一刻,魂散了。”
“林星,我告诉过你,机会只有一次。你让我失望了。”
没有斥骂,没有怒吼,只是平静的陈述。但这平静之下,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失望和冰冷的否定。
电话被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林星握着手机,站在公寓冰冷的客厅中央,窗外是灿烂的阳光,她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世界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只剩下凌云那句“你让我失望了”在脑海里疯狂回荡。
三个月的汗水、泪水、咬牙坚持的日夜,那些近乎残酷的打磨,那碗温暖的海鲜粥,消防通道里递过来的手帕,那句“目前来看还没有判断失误”的近乎认可的话……所有的一切,在最终这个结果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笑话。
她终究还是没能达到她的要求。她这块材料,终究还是辜负了那双毒辣的眼睛和巨大的投入。
巨大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滑坐在地板上,蜷缩起来,这一次,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虚无。
她失败了。
不仅仅是一次试镜的失败。
她失败了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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