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高中同学会上祁宴从一个不太熟的同学那里听说白佳莉在巴黎成立了服装工作室、现在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这是当年他们分手以后祁宴第一次听到白佳莉的消息。
他们分手是在四年前的春天他大四的时候。
当年父母坚持让他去美国读研，他就申请着试试，录取通知书却真的下了。那时他正在和白佳莉冷战，不敢告诉她。
他们本来就因为异地恋经常吵架，如果再来个异国恋可能真的要掰了。
就在他准备拒绝offer时，谁知白佳莉居然来了北城找他，告诉他她绿了他，还放狠话把他甩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哪里受得了，当即删掉了她的联系方式，再也没有联系她。
但当祁宴知道了她的消息后他还是忍不住来了巴黎，隐隐期待着一个不期而遇。
当祁宴真的再次见到白佳莉时，她却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一句“我已经订婚了”就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但就这匆匆一面却让他魂牵梦绕。
他还是放不下她。
放浪形骸是他的面具，谁能想到祁家的那个花花公子会对初恋念念不忘。
祁宴坐不下去了，他向来是个行动派，他可不要像川哥一样灰溜溜地回国去。
既然命运让他再次遇上她，他就要去问个明白。
祁宴知道白佳莉和苏晓是邻居，而苏晓就住在季行川公寓的对面，于是在楼下等她。
祁宴没有等到白佳莉，反而等到了苏晓。
-
苏晓昨晚见过季行川之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公寓，然后一夜难眠。
她之前无数次期盼着季行川能来找她，但是真当他来找她时，无尽的委屈和愤怒化作锋利的刀刃，既刺向他，也伤了她自己。
苏晓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为什么要来找她？
觉得愧疚吗？
她找不到答案。
第二天是周一，苏晓有早课，就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到下午她实在困得不行，眼皮子打架，在画室呆不住了，就先回宿舍了。
她意外地在公寓门口看到了祁宴。
“好久不见，祁哥。”苏晓虽然表面上笑着打招呼，其实心里很尴尬。
在知道了白佳莉和祁宴的初恋往事之后，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祁宴了。
她认识祁宴在先，但莉莉又是她的好朋友，她不知道在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好久不见，晓晓。”祁宴笑着应，他看出了苏晓的局促，歪了下头，打趣道，“怎么，两年不见和你祁哥哥生疏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苏晓答得自然多了。
祁宴总是有能够让人舒怀的本事。
“我是来找白佳莉的。”祁宴开门见山地道。
“啊……周一她可能去她的工作室了，要不我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打扰她，我在这里等她。”
“现在才下午两点，她可能要晚一点回来的……”
“没事。”祁宴不在意地道。
苏晓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祁宴干等在楼下，于是说：“要不你来我公寓等她？”
“我一个大男人去个姑娘家的独居公寓不太妥当吧。”祁宴笑着说。
要是被川哥知道有他好受的。
苏晓刚刚也没多想，她捞了一下肩上的帆布袋，“要不你去斜对面的咖啡店等吧，既能看到这，也不用在外面吹风。”
“好啊，还是晓晓体贴。”祁宴看了眼不远处的咖啡馆，又看了苏晓一眼，问，“有空聊聊天吗？”
苏晓虽然困倦，但毕竟是两年没见的故人，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有空的，我陪你坐一会儿吧。”
走进有着天蓝色外漆墙的咖啡馆，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扑面而来。
周一的下午，咖啡馆里的人不多不少，还有些空位。
这家店她平时经常来，晚上睡眠质量不好时，总需要咖啡提神。
喝着热哄哄的榛味拿铁，苏晓的困意逐渐消散。
祁宴问：“这两年在巴黎还习惯吗？”
苏晓一手捂着咖啡杯答：“挺习惯的了。”
“巴黎那么多帅哥，有没有找一个？”祁宴以开着玩笑的语气问。
“……没有。”苏晓如实回答，紧接着喝了口咖啡。
祁宴挑了下眉，手指敲了敲咖啡杯，“还在等川哥？”
苏晓看到祁宴探究的眼神，一时慌乱，立刻垂下眼帘，“没有……”
祁宴笑了下：“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
他看向窗外，装作是无意地提起：“川哥下周一的飞机回国，不过他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不知道能不能坐上飞机？”
苏晓立刻抬起头来，蹙起眉问：“他出什么事了？”
说完她又觉得刚刚的语气太过急促了，摸了下咖啡杯的杯耳，放淡了语气，若无其事地补充道，“严重吗？”
就像过问一个不太亲近的朋友。
祁宴说：“就是酒喝多了点，把自己喝进医院了。”
苏晓倏地脸色僵住了，当年韩雪梅就是酒精中毒没的……
她现在还记得韩雪梅脸色死白、嘴唇绀紫的样子。
看到苏晓脸色难看得很，祁宴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夸张过头了，其实医生说川哥吊完水今天就能出院。
祁宴又宽慰着补充道：“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
“嗯……”苏晓心乱如麻地应下。
喝多到进医院，因为什么？
因为她昨晚说的话吗？
“我最近比较忙，川哥他又不喜欢别人打扰。你要是有空帮我看着点他，我怕他想不开又喝多了。”祁宴喝了口咖啡，慢慢悠悠地说。
他自动把苏晓划出了“别人”的范畴。
“我……不太方便吧。”苏晓犹豫着说。
虽然担心的情绪占据了她的绝大部分心神，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又要用什么身份去照顾他。
“挺方便的。”祁宴避重就轻地说，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苏晓对过的公寓，“他就住那栋楼。”
“什么？”苏晓来不及掩盖语气。
她很惊讶，季行川怎么会住在她对面？这不可能是巧合。
“301室的门进去，整层都是他的。”祁宴平淡地说。
苏晓瞬间意识到可能一切都不是巧合，洞穴酒吧里的那个身影、行星发布会以及昨晚的慈善晚宴……
她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祁宴继续说：“我给你保证川哥这两年完全醉心于工作，把自己当畜口使，一点没沾过女人。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如果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
苏晓抿了下唇，看着祁宴，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那是为我自己着想。”祁宴笑了下，靠上椅背，又不着调起来，“川哥要是因为情伤耽误了工作，我天天熬夜加班都兜不了这底。我可不像他，铁人一个。”
“哦，对了，他喜欢从那栋楼的后门进，在侧面的小路口。他不会听话在医院留观的，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回来。”祁宴接着补充。
祁宴服务到位，就差把苏晓送上门了。
他在心里祈祷，快让爱情的雨水滋润下川哥干涸的内心吧。
这两年团队可是为了跟上他的脚步起早贪黑，他要是就这么黑着脸回去，整个行星都没有好日子了。
“好了，看你挺累的样子，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不要有压力，跟着你的心走。”祁宴笑着说。
“嗯，好。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国？”苏晓问。
“我现在是行星欧洲分部负责人，暂时不回去。”
苏晓有些意外，笑着说：“那下次见。”
“下次见。”祁宴笑着答。
推开咖啡馆的门，苏晓抬眼望向那栋公寓楼，和她住的楼一样，也是奥斯曼建筑，不过年份更新一点。
三楼和别的楼层唯一的区别在于其余楼层的阳台或者窗台上多少都会放上花花草草，唯独整个三楼没有一盆盆栽。
之前没有注意，但当特别关注了就会觉得有些突兀。
那是充满生活情趣的巴黎所不多见的荒芜。
他在那里住了多久？
他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本来想回去补觉的苏晓临时取消了她的计划。
他下周就要回国了，那他们还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吗？她不知道。
她昨晚说了那样的重话，他可能并不想见她了。
苏晓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V领紧身毛衫和直筒牛仔裤在两栋楼之间的街道慢慢踱步。
今天有些多云，太阳时而隐在一大片乌云后头，时而来到云层之间的间隙，恩赐些许淡淡的阳光。
苏晓在回去睡觉和去他楼下等他之间反复犹豫，这段不长的石板路被她走出了步履蹒跚的架势。
最后，苏晓还是决定去那栋楼的侧门等他。
她先在街角她最爱的面包店买了两根法棍面包，小麦特有的香气舒缓了他紧张的情绪。
苏晓将法棍抱在怀里，站在了墨绿色欧式小拱门前的台阶上。
一阵阵秋风忽而吹过，有些凉，吹乱了她的发丝，交错着拂在她脸上，就像她现在繁杂的思绪。
梧桐树叶在风中簌簌飘落，边缘卷曲着的枯叶“滴溜”地滚着，扫过苏晓的鞋面。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停下一辆出租车，季行川走下了车。
他还是穿着昨晚的西装，脸色很是苍白，模样居然十分狼狈。
苏晓从未想过“狼狈”这两个字会用在季行川身上。
向来最爱干净整洁的季行川居然一晚上都没有换衣服。
苏晓低头走了两步，当他抬眼看到她时明显愣住了，好像连呼吸都停滞，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苏晓细不可察地清了清嗓，率先开口解释道：“我刚刚在公寓楼下正巧碰到了祁宴，他是来找莉莉的，我们聊了两句。他说你病了，我就……过来看看。”
季行川的目光比平常要迟钝许多，许久都没从她身上挪开。
在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太久后，这才细微地皱了下眉，沉声问：“你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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