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支圆舞曲响起的时候，古堡满墙的蔷薇齐齐凋落。
满天的花瓣像一场夜雨，一股阴凉的风穿过舞厅，直指洛尔的咽喉。
高阶血族的压迫感像千钧重的巨剑，危险又无法抵抗。
艾里斯几乎要跪下了，洛尔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抓住艾里斯的领口拽着他后退。
那血族没有片刻停顿，血红的赤瞳死气沉沉地盯着洛尔，一身旧世纪的贵族服装随着他的动作而折出几条褶皱。
洛尔将艾里斯一把扔开，转而利用舞池中人的遮挡迅速冲向血族。
精灵王对所有物种有着天生的压制，但此时洛尔的力量被压制，他又把圣剑留在了精灵之森，于是只能堪堪抵抗这只高阶吸血鬼的威压。
艾里斯和里苏则没有这么好运。
里苏年龄尚小，直接喷出了一口血，半跪在地上。艾里斯则勉强撑起身子挪向舞池边缘。
一口腥甜漫上喉间，艾里斯尽力咽下。
血族对血腥气味十分敏感，他不能破坏洛尔的计划。
高阶血族对于舞池中隐藏的低阶吸血鬼同样有着压制，那些吸血鬼在这股强大的气息下被完全压制，无法维持人类的模样，纷纷露出獠牙和血瞳。
洛尔正在与那只高阶血族缠斗。
这只血族并不想其他吸血鬼那样好对付，出手步步杀机。
洛尔按住高阶血族的肩在从他的上方翻到他的后背，将长剑刺进了血族肩膀捅了个对穿后张开翅膀飞向空中。
这里对洛尔的克制很严重，不仅无法使用魔法，而且连张开翅膀都十分艰难费力。
但高阶血族动作极快地转身抓向洛尔的喉咙，洛尔不得不与他拉开距离。
鲜血对血族有着天然的吸引，所以在遇到人类的时候，血族基本上都很少浪费时间在缠斗上，不追求杀死猎物，而是更倾向于吸食血液。
可这只高阶血族却只想杀死洛尔，没有一丝想要进食的**。
但洛尔需要他渴望鲜血。
于是洛尔又飞向舞厅里的护卫，拔出他们的佩剑。
舞厅里的人依旧仿佛看不见发生的一切，但这只高阶血族却没有任何避讳，任何妨碍他的人都会被他直接撕裂。
一时间舞厅里到处都是鲜血和残缺的尸体。
有些低阶吸血鬼完全失去了理智，趴在地上撕咬那些尸体。
整个舞厅变成了炼狱，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仅仅是飞到舞厅边缘便已让洛尔十分吃力，他还没落地时就收起了翅膀。
不过他并没有直直地冲向护卫，而是飞向了护卫身侧，在空中调整姿势转了个身，在他的脚尖快要超出舞厅范围的时候，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
洛尔一脚踩上那道屏障，拔出护卫腰间的佩剑借力跳起，躲开了高阶血族的致命一击，但依旧被他抓到了左肩，留下了四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洛尔顺着他的力道被拉向高阶血族，一手提剑刺进高阶血族的左手小臂，高阶血族吃痛一甩，洛尔放弃那柄剑躲开血族的手，转而紧紧握住穿透那血族心口的那柄剑的剑尖，借力硬生生将它拔了出来。
锋利的剑刃将洛尔的手割得血肉模糊，但他没有片刻迟疑，迅速张开翅膀与血族拉开距离，抓住一切能够击伤高阶血族的机会。
就这样，洛尔在血族的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虽说并不能致命，但足够使他虚弱。
但洛尔也没好到哪去，几乎成了血人。
就在高阶血族有一次抬手冲着洛尔的心口抓去的时候，洛尔拿起长剑抵住高阶血族的左手，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穿透了肩膀。
高阶血族的血瞳翻涌着猩红，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直直地咬向洛尔的肩。
洛尔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泛着寒光的獠牙即将触碰到洛尔的皮肤时，洛尔大喊一声：
“——艾里斯！”
艾里斯提起剑，拼尽全力冲向洛尔。
他踩着一只正在啃食尸体的吸血鬼一跃而起，竭力对抗天敌的威压，在高阶血族狠狠咬上洛尔肩膀的时候，一剑捅穿了洛尔的后背。
从高阶血族苏醒到此刻不过经历了几分钟，但艾里斯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凋落的蔷薇花瓣来不及落地便被他们的动作扬起，漫天猩红的花瓣如血雨纷飞。
洛尔处于花雨中央，他神圣美丽的脸庞被鲜血沾染，带着一分邪气的妖冶，一片花瓣落在他的睫毛，映着他湛蓝剔透的双眸。
这一幕在艾里斯的眼底暂停。
鲜红的花瓣与鲜血相映衬，尸体和残骸铺满了昂贵的地毯，空洞的眼眶向上倒映着满天血雨。
花瓣无声堆积，覆盖口鼻，填满缝隙，将死亡温柔地掩埋于其妖冶之下。
艾里斯拼尽全力的一剑几乎搅碎了洛尔的心脏，无边的剧痛仿佛熊熊烈火灼烧灵魂，洛尔没有出声，紧紧握住的剑也从手中滑落。
但下一秒，随着高阶血族的吞咽之声，洛尔的心脏不再跳动，眸子被一种猩红取代。
来自高阶血族的压制消失了。
洛尔抬手捅进正在吸食血液的高阶血族的胸口，捏碎了他的心脏。
高阶血族的身体顿时爆成满天的蔷薇花瓣，缓缓飘落。
与此同时，里苏冲进舞厅张开羽翼飞向空中，接住了被冲击力弹飞的艾里斯。
艾里斯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喘息着。
他看着不远处的洛尔，指尖不住地颤抖。
十分钟前，洛尔对艾里斯道：“传说中被高阶吸血鬼吸食血液后也会被转化成血族，等那只高阶吸血鬼苏醒后，我会让他咬我，那时你就那剑杀了我。”
“可那只是一个传说，洛尔。”艾里斯道：“如果被抓住，你会死的。”
洛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座雕塑，眼底是一片坚决：“特维里斯还在等我。”
艾里斯愣愣道：“真的可以吗？”
但他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第三支曲子还在继续，但剩下那些低阶吸血鬼对洛尔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洛尔直接拧断了那些冲上来的吸血鬼的脖子，走向曾经立着雕塑的地方，捡起了那一柄被蔷薇藤蔓拔出了剑。
这柄剑通体银白，分量不轻。
“这是秘银剑吗？”艾里斯好奇打量道。
“是。”
洛尔触碰到剑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一种危险和本能排斥。
他没有停留，而是转身前往二楼。
但艾里斯和里苏离开舞厅后便开始变得透明。
艾里斯惊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怎么回事？”
不等他在说话，他和里苏便消失在了原地。
洛尔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难道故事接下来的发展里，并没有王子和仆人。
这个故事，或者说这个地方，就是专门为他和特维里斯准备的。
洛尔危险地看了一眼那架还在弹奏着的钢琴，接着转身上楼。
古堡二楼光线几乎绝迹，一股腐朽和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走廊，走廊两侧林立着数面深色木门，门板厚重，雕满了繁复的蔷薇花纹。只是那些花瓣和藤蔓的线条在昏暗中扭曲变形，如同无数窥探的瞳孔与触须。
猩红色的地毯沿着走廊向前铺展，绒面早已磨损破败，颜色暗沉得像是干涸凝固的血污，吞噬着足音。
即便上了楼，依旧可以听见音乐声，没有丝毫减弱，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洛尔没有停留，感应着特维里斯的位置快步上前，推开了走廊深处的一扇门。
“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洛尔欣喜不已：“特维里斯，我终于找到你了。”
但特维里斯的脸上却满是戒备与警惕。
他静坐在奢华宽阔的四柱床边缘，扭过头看向洛尔。
特维里斯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礼裙，上身是贴合腰身的银灰色缎面束胸，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和宽阔的肩背轮廓，领口开得略低，露出大片冷白如玉的胸膛和锁骨的凌厉线条，但却毫无柔媚之感，反倒透出一种冰冷禁欲、令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巨大的黑丝绒裙摆如同暗夜的花瓣，在他身周铺散开来，厚重的银线刺绣蔷薇在幽暗里泛着冷冽的微光，映衬着他苍白如玉的肌肤，美到令人窒息。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安静地搭在深色的裙摆上，苍白到几乎透明。
特维里斯像一尊被人精心装饰的冰冷人偶，华美精致，却没有一丝活气。
然而，最突出的是他那一双灰白的眼睛，长而密的鸦睫低垂，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一切情绪。
那双眼睛空洞而无神，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只是平静地倒映着洛尔的身影。
洛尔看着特维里斯的眼睛，极近失语：“特维里斯……你的眼睛怎么了？”
特维里斯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指，道：“先生，我天生失明。”
听到特维里斯冷漠的称呼，洛尔忍不住靠近：“特维里斯，你怎么了？”
特维里斯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很快收敛情绪道：“先生，我的名字是墨汀，我从没听过您的声音，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墨汀？”洛尔看着特维里斯，他坐得极直，保持着一种本能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
特维里斯没有记忆。
“……我叫洛尔。”洛尔停顿了片刻后开口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好的，先生。”
特维里斯低垂着眼睛乖巧地回答，但他紧绷的身体表现了他内心的防备。
面对失忆的特维里斯，洛尔没有再冒昧地靠近，而是往后退了退。
果然，他看见特维里斯紧紧捏着裙摆的手指松了松。
虽然特维里斯伪装的单纯无害，但洛尔依旧从特维里斯灰白的眼底看到了杀意。
他想杀了洛尔。
即便失去了记忆，特维里斯依然没变。
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看起来能轻易杀死自己的陌生人。
就在这时，第四支曲子开始了。
事实上，几乎所有生物都是渡鸦的天敌。
艾里斯：我也是没脾气了。
来了来了，公主特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撒花][撒花][撒花]
这章写了巨久，好累好累[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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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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