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珣紧盯着她的眼睛,企图从她眼中找出她在说谎的证据。
他见过那么多嫌疑人,听过那么多谎言,唯独这次,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蒋遥,你耍我啊。”
郑珣坐了回去,目视前方,潮湿的衣物让他重新开始感到烦躁。
蒋遥当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抬手伸向门把,正要开门,紧接着一声咔哒,她拉了一下,发现车门锁了。
“想跑啊?”郑珣的手指从锁门键上移开,“晚了。”
蒋遥转头看他,无奈叹气:“我也住这儿。”
郑珣猛地转头对上她目光,听到她说:“13栋21-9。”
郑珣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跟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
打开门,蒋遥让开路,示意他进来。
郑珣站在原地没动:“行了我信你了,我就不进去了。”
蒋遥勾勾唇角:“确定不进来喝杯茶?”
郑珣摇头,往后退了半步:“不了。”
蒋遥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很乐于见到眼前的情况。
郑珣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看,他看了眼电梯间,又看回蒋遥:“走了。”
然而视线却不自觉落在她脖子上的伤,脑子里不可控的浮现出之前电话里听到的事。
黎港要跳楼自杀,蒋遥陪他一起跳了,脖子上的伤就是那时候受的。
再深一点,人就没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郑珣真想直接问出口,但他很清楚蒋遥什么都不会说。
蒋遥点了点头:“慢走,郑警官,谢谢你送我回来。”
门就要关上,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伸进来挡住了她关门的动作。
郑珣挤进门里,反手关门,顺手按住蒋遥的肩膀,一个转身,将人抵在了门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蒋遥抬起手,手背贴在唇上,掌心迎接了一个急躁的吻。
郑珣抓住那只手腕往门上一压,一道疾风扑了过来。
“啪!”
第一感觉是,脸有点麻。
郑珣挨了一巴掌,保持着偏头的动作,用舌头抵了抵痛处,随之而来的感觉是火辣辣的。
郑珣笑了,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手指轻轻碰在左脸上,像在回味。
“清醒了吗?”蒋遥盯着他,然后把头发挽向耳后,按了按发麻的掌心。
“嗯,”郑珣垂下手,露出通红肿胀的脸,“醒了。”
话音刚落,微微扬起的嘴角落下,他阴沉着脸,说:“黎勇,还记得吗?”
蒋遥当然记得,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
郑珣又问:“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蒋遥说:“他不是自杀吗?”
“是自杀,”郑珣说,“我问的是,他自杀,跟你有没有关系?”
蒋遥看着他,语气依旧冷淡:“你为什么会觉得跟我有关系?”
为什么。
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说起来,黎勇的死,毋庸置疑就是自杀。
跳楼自杀不好判断是不是他杀,就算是被人推下来,死法也是一样,至少从尸体来看,黎勇的死,没有任何疑点,也因为这样,警方很快以自杀结案。
偏偏是他那个儿子,黎港时常来闹,非说黎勇不可能自杀,坚信一定是有人把他爸推下来的,可警方早就勘察过现场,确定现场没有第二人出现的痕迹。
黎港又说可能是有人威胁他爸,逼迫他自杀,这一说法让警方十分无奈,为此警方调查了黎勇的人际关系,发现这人自打出狱后,安分守己,平淡度日,从不跟人发生争吵,更不存在跟谁结怨。
郑珣是偶然间得知了黎勇的案子,也是目前为止,还对此案持保留态度的人。
因为死者不是别人,那是黎勇啊。
如果真像黎港所说,黎勇一定不是自杀,那他能想到的唯一凶手,只有那一个人。
“蒋遥,你认真告诉我,”郑珣定定地看着她,“黎勇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了吧?
蒋遥抬眸,目光毫不畏惧:“没有。”
“好。”郑珣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信你。”
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这次没再停留,也没回头,自然也不会知道蒋遥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拐进电梯里,直至消失不见。
关上门,反锁。
蒋遥走进卧室,继续关门,反锁,拉上窗帘,脱下湿润的衣服,换上一身黑色运动装,将齐肩的头发扎成马尾,打开衣柜。
衣柜是专门定做的,外边看起来是普通的衣柜,里面也确实挂着衣服,但里面的隔板是可以移动的,在柜板的另一边,是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原本是书房,她当初看中这套房就是因为这里的格局,书房和卧室只有一墙之隔,把墙壁打通一半,然后把那边的书房再砌一面墙,这样一来,不论谁看到书房都不会意识到,这两个房间之间其实还有一个被隔出来的密室。
蒋遥为了这间密室费了不少心思,因为这里头存放的所有东西都至关重要,一旦被人发现,她这些年的心血都将付之一炬。
然而选在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蒋遥打开隔板,钻了进去,几秒后,隔板缓缓关上恢复原状,跟普通衣柜没有任何区别。
密室是长方格局,两边靠墙都堆放着各种纸箱,墙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标注,尽头放着一张大木桌,上面是两台显示器、键盘、鼠标、打印机,还有一大摞书,摆在最上层的书是关于外科医学的。
蒋遥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是一栋楼,正对着最顶上几层,随着画面逐渐放大,镜头集中在其中一户。
那户人家客厅的窗户大大敞开,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可以看出主人家应该很忙,连仙人掌都能养死。
客厅家具简单,没有电视,沙发对着的只有一面白墙,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小的玻璃茶几,茶几上放着吃完的泡面桶,好几个东倒西歪的重叠在一起。
她将画面拖到屏幕角落,随即打开了桌面的一个文件,文件夹里全是照片,她点开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桌上突然传来震动,蒋遥转头看了眼手机,随即叹了口气,接听电话。
“妈,怎么了,有事吗?”蒋遥说。
电话那头传来蒋妈的声音:“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你没事的时候从来不给我打电话。”蒋遥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却没反驳。
蒋妈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你去见了吗?相处得怎么样啊?”
蒋遥老实回答:“这段时间太忙,还没见面,只是加了微信,没怎么聊。”
“我就知道!”蒋妈立刻急了,“小遥,你已经二十七了,怎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儿都不上心,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不是要你非得结婚,就是多跟人接触接触,实在不行就当交个朋友……”
蒋遥打断道:“妈,别说了。”
蒋妈:“哎……”
“已经约好了这周六见面,有进展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欸?真的!”蒋妈立刻高兴起来,“那好,小遥啊,这回可千万别穿你那些不伦不类的衣服了啊,穿裙子吧,头发也好好打理一下,披着多好看啊,女孩子就是要打扮温婉点才好,就像你……”
话说到这,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蒋遥眼眸低垂着,语气比平时柔和许多:“妈,我知道了。”
蒋妈说:“好好,那你忙吧,妈先挂了啊。”
蒋遥放下手机,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窝进椅子里,眸光闪烁,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里的照片。
与此同时另一边,黎港坐在墙角,抱着膝盖,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窝里。
他的手攥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蒋遥的电话。
他就这么坐着,坐了很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黎港觉得很奇怪,这种时候,谁会来找呢?
他看着门口,正准备起身去开门,忽然浑身一震,感觉不太对。
他爸是上个月死的,跳楼自杀,还特意选了个人流量最多的商场跳,时隔多年上一次新闻,却是因为自己的死,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止网上,消息很快连他身边人都传遍了。
当初出了那件事之后,很多亲戚朋友都不跟他爸来往了,又因为人是自杀,很多亲戚都觉得晦气不愿意来,所以他爸的葬礼又冷清又凄凉,葬礼结束后,他亲妈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说要带他离开这里,到她那边去生活。
黎港当然不同意,他跟他爸相依为命多年,对这个亲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他,现在他爸死了,她就立刻冒出来想把他要回去,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走到门边,打开猫眼,想着要是那个女人又来找他,他就装不在家,看她要敲到什么时候,然而站在门外的却是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男人手里拄着拐杖,但那张脸看着最多不过四十多岁。
站在男人身边的还有两个男人,这两个就年轻多了,穿着一身黑西装,像前边这个男人的保镖似的。
黎港愣住,想着这些人该不会是找错门了吧?
他对这些人完全没有印象,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们,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正当这时,敲门的黑西装男转头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没人。”
拐杖男抬起那根光滑的驼色木纹拐杖,指了指黎港,准确来说是指了指这扇门,说:“开门。”
接着,黎港听到了钥匙碰撞的金属响声。
低头一看,发觉那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动静,这下他确定了。
果真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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