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利华转头看向律师。
律师是他花重金聘请的,打过不少官司,从来没有败诉过,现在,他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救命稻草却十分随意地扶了一下眼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一刻,周利华前所未有的紧张,就像是死刑犯隔着门听到狱警走来,即将宣判执行死刑的日期一样紧张。
坐在对面的警察开了口,他盯着他们,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
“你确定要死鸭子嘴硬吗?”
周利华低下头,眼睛依旧瞪得很大,心跳的咚咚声在胸腔里不断敲击,许久之后,他摇了头,试探问道:“如果自首的话,是不是可以从宽处理?”
律师却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转头,看到律师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离开。
周利华也站起身:“你干什么!我付了你那么多钱,你敢走,信不信我让你身败名裂!”
律师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说:“周先生,您付给我那些钱,还不足以让我冒着败诉的风险,替您打这样的官司,我会将所有的费用尽数退还给您,哦对了,最后给您提个醒,您这次……算是彻底玩完了。”
周利华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回头看向桌对面的两名警察,他们已经在收拾桌上的杂物,其中一个跟他擦肩而过,笑了一下说:“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律师界的不败神话呢,这觉悟,多让人敬佩啊。”
另一个警察接过话:“他说的没错,你这回确实彻底玩完了,等着上法庭吧啊。”
周利华愣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抄起地上的椅子砸向了对面墙上的玻璃,椅子刚脱手,自己就被警察给按在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没有传来,他在地上挣扎着抬头,发现玻璃毫发无损。
周利华怒极反笑,他在笑话自己,不仅入了别人的套,临了竟然连个玻璃都砸不破,好像没了身边可支使的人,他就成了一个废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我知道是谁杀了闻彦,我也知道是谁杀了周亮,”周利华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
压在他身上的警察眉头一皱,周利华顿了顿,沙哑开口:“其实你们早就抓到过真凶了,但你们这帮蠢货最后却放走了她。”
他告诉警察,真凶就是蒋遥,十年前她姐姐正是因他们而死。
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
“她不死,闻彦和周亮就得死,他们这两个人向来不喜欢女人,于是一拍即合,把人杀了,为自己续命。”
“我当时劝过他们别这么做,可他们就是不听,我也想过要阻止,可我最后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亲自动手,他们让黎勇做了那把替他们杀人的刀!”
“那孩子说得没错,他爸确实不是自杀,他爸是被人逼着跳下去的,该死的还故意选在我家的商场往下跳!他的死,就是闻彦给我提的醒,他是在提醒我,要是我说出当年的事,下一个死的就是我!那个黎勇他坐了七年牢真是把脑子都坐坏了,竟然相信闻彦那套鬼话,以为自己死了儿子就能活命,怎么可能呢,闻彦那种人怎么可能放过斩草除根的机会?他早就想杀了这对父子,是我一直瞒着消息,没让他们被发现。”
“可惜,真是可惜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蒋遥,要不是她杀了他们,我恐怕到死都不敢说出真相。”
徐乐诚说:“可我们并没有查到周亮跟闻彦私下有联系,一直以来都是你和闻彦的关系最为紧密。”
周利华阴沉地笑了笑:“那不正好说明他们之间有鬼吗?”
徐乐诚沉吟片刻,又说:“那你和周亮又是什么关系?”
周利华一顿,说:“我是老板,他是下属,除此之外,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马达盯着他。
徐乐诚摇了摇头:“你在说谎。”
周利华情绪再次激动:“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马达却比他声音更大:“放你的狗屁!”
周利华愣住了。
马达说:“你们要真没关系,当初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为什么会是你?你以为找私立医院我们就什么也查不到了?做梦吧你,你当初跟闻彦谋划的那些破事我们早查出来了!”
马达站了起来,语气加重:“李晶,是你找到的。”
周利华当即否认:“不是我!”
“不是你?对,真要说起来还真不是你,因为那个人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保镖,是你最信任的人,就那么刚好,他女儿跟李晶是同学,是她女儿恰好带同学来家里玩,让他在聚会上得知李晶做了器官捐献登记,于是他就动了心思,借由女儿跟她是同班同学的方便,拿到了她的DNA做配型,结果怎么着?弄了半天,她就是你们费尽心思想找的人。”
周利华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关我的事!”
马达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人同他对视:“好一个不关你的事,那周奕辰呢?你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做什么?”
周利华沙哑地说:“他父母双亡,是个可怜的孤儿,我资助他有什么错?”
“资助有必要对外说是周家的私生子?你想隐瞒什么?”
“不是,我没有……”
徐乐诚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他听说过马达的审讯技巧不一般,在他手上过的罪犯基本就没有不说实话的,但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能把一些尚未找到证据证明的猜测说的像真的一样。
马达嗤笑一声:“他会变成孤儿,不就是托你的福吗?别急着否认,你敢说你跟周奕辰父亲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你敢说他父母的死,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要是敢说不是,那我倒要问问你……”
“周亮为什么会跟周奕辰早已死去多年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马达说,“不不不,应该说,周亮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替身而已,对吧?”
“可即便是个替身,你在得知他不换肾就活不了几年的时候还是吓坏了,所以你才会想方设法找合适的肾源,不是吗?”
周利华眼睛一眨不眨,徐乐诚倒吸一口凉气,心说他竟然连这种内幕都知道。
马达加重了手指的力道,箍得周利华下巴一片红紫。
他勾起唇角,接着说:“承认吧,你不舍得让周亮等死,就是因为你还对周奕辰死去的父亲抱着那份肮脏的感情!”
周利华满眼通红,突然用力挣开了马达的钳制,猛地起身踢开了身后的椅子,椅子在地上滑行,在墙上重重撞了一下才歪倒一边。
周利华咆哮着踩上桌子,朝马达扑了过去:“你放屁!你他妈满嘴喷粪!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徐乐诚蹬住桌腿,连人带椅往后一撤,桌面受力倾斜,周利华重心不稳,马达张开双手,在周利华扑上来的瞬间反手擒住了他的脖子和手臂,同时踩住椅子上了桌,膝盖下压,咣当一声,把人狠狠按在了桌上。
马达一边给他上铐,一边笑道:“怎么?我说的哪句话把您这位大名鼎鼎的周氏总裁给刺激了?肮脏的感情?还是周奕辰的父亲?老实点!”
五分钟后,周利华坐上了去往拘留所的警车。
徐乐诚目送警车远去,忽然扭头问马达:“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马达:“什么啊?”
“就你今天跟周利华说的那些啊。”
“哦,那些啊,”马达耸耸肩,“早查到了。”
说完转身往大门走,徐乐诚追上来:“马副队,给我仔细说说呗,我又不会抢你的功,我就是好奇嘛。”
马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像个小蜜蜂似的在我耳边叨叨叨叨,很吵。”
徐乐诚撇撇嘴,跟着走进大门。
转眼已是深夜,一辆车缓缓驶入市局大门,停在门口前面的空地上。
车灯没关,照亮了市局门口满满当当的警察,所有人都紧盯着一个方向,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双穿着马丁靴的脚踩下来,劲瘦干练的背影站在车门旁,那人单手甩上车门,半扎的马尾晃荡了两下,拿着手机举过肩头,对着不远处众人晃了晃。
蒋遥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所有人却听的一清二楚。
“我是来告诉你们,那个学生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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