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过半,夏日炎炎。
茫茫竹林,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林子的尽头,葱葱郁郁的紫竹高大挺拔,日光都无法穿透进去,显得林子更加的幽静。
“淮南王沈迟之墓”。
言从安指尖轻抚着墓碑上的刻字。这几个字是她亲手所刻,一笔一划中的千钧重量此刻沉沉地压在心底。
彼时她亲手害死了沈迟后,皇帝言承胤就下令将沈迟的尸首弃之乱葬岗,并且昭告天下已将淮南封地收复。
但言从安却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乱葬岗寻找沈迟的尸骨。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言从安在冬至后半夜找到了沈迟的尸骨。
雪风呼啸,片片白雪悄然落至二人的头上,染白了她们的青丝。
“阿迟,我带你回家。”她紧抱着僵冷的她,在风雪里失声痛哭。
念及此,风过竹林,言从安暖棕色的长发飞扬,骨节秀窄的手继续抚摸墓碑上的刻字,指尖所触的是那个“迟”字,默然凝视。
片刻后,她清泠动听的声音回荡在林间:“阿迟,我来看你了......”
...
下午三点半。
温瓯市人民医院。
沈迟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咳着嗽来到窗边,将它向左推开,一股热浪袭来,她眨了眨眼睛,平视眺望远方,安静地感受着夏风拂面时的温度。
风再次吹来,把她身上的蓝白病服吹鼓起来。
与此同时,在她的左锁骨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浅淡的伤疤。沈迟虽然不知道这伤疤从何而来,却知道该疤痕已经陪伴了自己十三年了。
注视远方,沈迟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左锁骨上的疤痕,心中一沉,咽了咽口水,在转身的那一瞬,一股力量将她温柔地紧紧拥住。
来人比沈迟高,很自然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上,略略冰凉的脸紧贴着女孩的脸,凝视着窗外的景色,默不作声。
安静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的,是从沈迟身后的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种淡淡的暗香,很好闻,以至于让沈迟一下子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她笑着说道:“言阿姨,你回来了。”
言从安站在她身后静了静,低声道:“嗯。迟迟,你真的打算今天出院吗?”
“嗯。”
言从安想了想:“可你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不放心你现在出国比赛。”
闻言,沈迟小声道:“我不能错过这次中英奥数比赛,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内心叹息,要是错过了这次比赛拿不到那笔奖金,就意味着那件有关于言从安的事情就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言从安抱紧她:“迟迟很需要那笔钱吗?我可以在亲密付里多放些钱进去,是四千多元对吗?”
沈迟直摇头,她才不要她的钱:“不用了!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去赚到那笔钱!”
“但你的病尚未痊愈,我不同意你出国比赛。”
“言阿姨,我......”
无计可施的时候,言从安在沈迟的身后轻柔道:“出院可以,但你出国比赛的时候要把我带上。在国外由我来照顾料你的衣食住行。”
沈迟咽了咽口水,想了好久,才说了声:“好。”
但到了出国比赛的前夕,沈迟偷偷更改了航班,把下午三点钟的航班改成上午十点钟的航班。
沈迟在机场里与安凝一行人道别。闺蜜骆晚一脸担忧,搂住比自己小两岁的她:“小沈迟,到了英国一定要找家干净的酒店,最好是有星级的酒店。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别硬扛着,要立即就医知道了吗?”
“好。晚晚姐。”沈迟无奈一笑,答应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迟迟,你言阿姨还没来?”安凝看着眼前孤零零的沈迟,心生疑惑,正打算给言从安打电话问她为什么没来的时候,就被沈迟拦下来。
“别打电话给她。我是故意不让她陪我去英国的。”沈迟只是解释了言从安没来的原因,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不让她陪同去英国的缘由。
安凝叹气:“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英国记得回个电话给我。”
沈迟静默片刻,依旧没有回答安凝的话,而是嘱咐她:“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安阿姨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言阿姨。千万别让她碰辣的食物,因为她怕辣......”
安凝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放心去吧!我不会让她吃辣的东西。”
三分钟后。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来,沈迟戴好口罩拖着行李箱,转身向她们挥挥手,随之走了进去。
“一路平安!”
安凝一行人望着远去的她的背影。
飞机穿过浓浓的云层,一抹阳光照耀进来,映在沈迟的脸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盯着它看了好久,最终抿笑望向窗外,心想:等我回来,言阿姨......
飞往英国的飞机从温瓯市上空掠过,留下一条细长的白线。
言从安靠在车窗上,双手抱肩,仰头凝望进入云层里的飞机,脖子发酸。
可她舍不得挪开视线,直到飞机消失在空中,才肯低下头。
言从安把手机拿在手里,心情复杂,她为什么要更改航班,难道我真的妨碍到她了......
想着,她神情伤然,心突然一阵一阵疼着。
...
沈迟出国后的一个月,言从安照常早上七点起床去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回家。
她每次开车路过乘凉过的中海公园,心都会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也清楚这种感觉还要再持续两个月。
回到家,她不会去自己房间休息,而是去沈迟的房间里发呆。
她手里拿着相框,注视照片里的女孩,纯真而不谙世事的灿烂笑容一次一次冲击着言从安的内心深处,令她不知所措,寝食难安。
于是,到了半夜,言从安给安凝打了一通电话:“来我家,陪我吃顿麻辣小龙虾。”
安凝到她家后,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抿了抿唇,到底没能问她是怎么了。
不过一会儿,言从安静静地坐在安凝对面,灯光下的女人低着头,手里反复剥着同一只小龙虾。
“从安,你为什么要折磨同一只小龙虾那么多次?它可跟你无冤无仇。”安凝变相提醒她别只剥同一只小龙虾的壳。
“嘶!”突然间,言从安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手忙脚乱地说道,“快!快给我拿张纸来!”
安凝没说什么,给她抽了张纸巾。
“这麻辣小龙虾的汤汁真够辣人的!”言从安边说边用纸巾擦擦眼睛。
安凝看她,见到言从安这双红红的眼睛,心痛得厉害,但还是拆穿了她的把戏:“这里没有别人,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言从安注视着眼前的麻辣小龙虾,叹息道:“我的演技就那么差吗......”
“从安,”安凝微叹口气,认真说道,“不是你的演技差,而是你对迟迟的那份想念太容易让人察觉到了。”
“如果你不放心她,就去找她吧!别委屈了自己,伤害到了自己。”
听完,言从安眼眶瞬间更湿润了,她什么都没有说,拿起被自己折磨半天的那只小龙虾,塞进了嘴巴里。
麻辣小龙虾:没想到同一种折磨我要经历九九八十一次!
安凝:辛苦你了,但我不妨碍我吃了你。
麻辣小龙虾:施主,你不讲吃德。
言从安插话:她女的。
麻辣小龙虾:......
安凝:所以?我不讲女德?
全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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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个人想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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