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阳光刚爬过窗帘缝，余清婉的声音就隔着门板飘进来，带着点不容置喙的轻快：“阿瑜，快起床了！今天要去医院看叔爷爷，你爸特地交代了，十点前必须到，可不能迟到。”
沈瑾瑜蒙在被子里哼唧了两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才八点，把脸又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闷声道：“知道啦余女士，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话音刚落，门就被轻轻推开，余清婉拿着凉好的温水走进来，伸手捏了捏她露在外面的脸颊：“还睡？再睡早饭都凉了，你叔爷爷昨天还打电话问你回来这两周设计图画的怎么样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等你吧？”
这话倒是让沈瑾瑜瞬间清醒了。她猛地坐起身，乱糟糟的头发竖在头顶，眼睛还带着点惺忪：“哎呀，把这茬忘了！”说着就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跑，镜子里的自己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昨晚改建筑设计作业改到后半夜，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
等沈瑾瑜洗漱完、换好浅紫色连衣裙，余清婉已经把早餐摆在了桌子上：豆浆还冒着热气，油条裹着油纸，旁边的瓷碟里卧着两枚茶叶蛋，深褐色的蛋壳浸着卤汁的油光。沈瑾瑜本不爱这股浓郁的卤味，但余女士总念叨“吃了补充蛋白质”，日子久了，她倒也习惯了每日清晨剥一枚放在手心，任那温热的香气漫进寻常岁月里。“赶紧吃，吃完我们打车过去，医院早高峰容易堵车。”余清婉一边给它剥鸡蛋，一边叮嘱，“到了医院嘴甜点儿，你叔爷爷最近恢复的不错，他老人家就喜欢听你说学校的事儿。”
沈瑾瑜点点头，咬着油条含糊道：“知道啦，我还带了上次画的小速写，想给叔爷爷看看呢。”
两人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刚过九点半，住院部的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的轻响。叔爷爷住在十七楼，精神头比上次见时好多了，拉着沈瑾瑜的手问东问西，从学校的课程聊到她的设计作业，沈瑾瑜都一一回答了，还把带来的速写本递过去，里面画着校园的林荫道、图书馆的落地窗，还有几张随手画的建筑草稿。
“画的真好，我们小鱼果然有天赋。”叔爷爷手指捻着速写本的纸业，目光掠过那些线条利落的建筑草图，眼角的皱纹因笑意叠成温暖的褶皱。作为资深建筑设计师，他对图纸的挑剔出了名，此刻却毫不掩饰赞许。余清婉在旁边笑着补话：“这孩子放假也闲不住，天天对着电脑改方案，劲头比我这个上班的都足，有时候连饭点都忘记了。”
叔爷爷闻言，抬手轻轻敲了敲速写本上的檐角设计：“跟我年轻时一个样，不过饭得吃，好灵感得靠好精神头撑着。”他总爱叫她“小鱼”，既亲昵，也藏着对她能在建筑设计领域如鱼得水的期许—正是在他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下，沈瑾瑜才一头扎进了这方勾勒空间与光影的天地。
听了叔爷爷的话，沈瑾瑜耳尖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陪叔爷爷聊到近十一点，才想起来应该和余清婉去楼下买瓶水。
两人刚踏进电梯，就被里面攒动的人挤到了角落，冰凉的金属壁贴着后背，沈瑾瑜百无聊赖地盯着上方跳动的楼层数字，看着它们一个个从亮变暗。
“叮--”电梯平稳停在十七楼，门扉缓缓向两侧拉开，护士站暖黄的灯光率先漫进来，在轿厢地板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沈瑾瑜下意识抬眼朝亮处瞥了一下--脚步却猛地钉在原地，连攥着衣角的手都顿住了。
护士站的白色柜台后，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生正垂首书写。窗外的阳光斜斜穿过玻璃，恰好落在他微侧的脸庞上，将清晰的下颚线晕染出一层浅金的柔光。他握笔的手修长干净，指节透着淡淡的粉，笔尖在病历本上划过的弧度利落又沉稳，偶尔会用指尖轻轻敲一下纸页，动作间满是从容的专注。额前几缕柔软的碎发垂落，随着他细腻的呼吸轻轻颤动，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透着股温温软软的暖意。
“阿瑜？怎么不走了？”余清婉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看什么！”沈瑾瑜像被惊到的小鹿猛的回神，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慌忙低下头跟着余清婉走出电梯。可刚迈出两步，还是忍不住悄悄回头--男人依旧埋首伏案，白大褂上的胸牌，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悠悠地晃着。
到了叔爷爷的病房，沈瑾瑜帮着余清婉给老人削苹果，心思却总是飘到护士站。好不容易等余清婉去护士站问用药注意事项，她立刻掏出手机，点开和林晓的聊天框，手指飞快地打字：
【小金鱼】晓晓！我刚刚在医院护士站看见一个超帅的医生！
【小金鱼】就是那种温温柔柔的类型，穿白大褂好好看，手还特别长，写东西的时候特别专注，我一眼就瞅见他了！
【小金鱼】早知道今天来医院能见到帅哥，我就多花十分钟化个妆了！
消息刚发出去，林晓的回复就弹回来：
【晓晓】？？？你不是去看你叔爷爷嘛？怎么还顺带看起帅哥了？多拍几张照片啊！
沈瑾瑜对着屏幕吐了吐舌，正想回“没好意思拍”，就听见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余清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居然是刚刚在护士站看见的那个医生！
“阿瑜，这是顾医生，你叔爷爷的管床医生，刚才我去问用药的事，顾医生说正好要过来查房，就一起过来了。”余清婉笑着介绍。
沈瑾瑜猛地站起身，手还攥着手机，连声音都比平时轻了点：“顾、顾医生好。”
顾岑朝她温和地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几乎不可察觉地顿了顿--女孩穿着浅紫色连衣裙，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脸颊有点泛红，眼神亮亮的，像藏着两颗小太阳。他收回目光，转向病床上的老人，语气耐心：“沈爷爷，今天感觉怎么样？早上检查结果出来了，指标比昨天好一些。”
沈瑾瑜站在旁边。没忍住偷偷打量他。顾医生说话时语速不快，声音温润，跟病人交流时会微微俯身，眼神专注又认真。等他跟叔爷爷交代完注意事项，转身准备走时，目光有不经意扫过她--正好撞见她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沈瑾瑜的脸颊瞬间更烫了，赶紧低下头，假装去看手里的苹果。顾岑看着她耳尖泛红的模样，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了勾，没说什么，只是跟余清婉道别后，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沈瑾瑜立马跑到厕所拿起手机对着林晓发语音，声音满是激动：
【小金鱼】晓晓！他居然是我叔爷爷的管床医生！叫顾医生！刚才他跟我对视了！我感觉我心跳都快了！
【小金鱼】不行，以后我得经常来医院看叔爷爷，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林晓的语音很快回过来，带着调侃：
【晓晓】哟，这就开始想办法制造偶遇了？行啊小金鱼，有你的！下次去记得打扮一下，争取让帅哥医生记住你！
沈瑾瑜咬着唇笑，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连病房都甜了几分。她心里悄悄打定主意：以后每周都来看叔爷爷，反正自己也拿证了，可以自己开车过来，就算不能每次都看到顾医生，能偶尔远远看一眼，好像也挺不错的。
接下来几周，沈瑾瑜果然没有闲着。有时候借口“给叔爷爷送刚熬的粥”，有时候说“帮余女士拿东西、有设计图纸需要叔爷爷提建议”，每周总会往医院跑个两三次。只是顾医生好像很忙，有时候她在护士站没看见人，有时候他刚好碰见他，他就被护士叫去处理急诊。
有一次她抱着给叔爷爷买的软糕路过护士站，正好看见顾岑再写病历。她没敢上前打扰，就站在不远处悄悄看了会儿--他还是习惯在写东西的时候，指尖轻轻敲着病历本，阳光落在他身上，连白大褂都好像镀了层暖光。
就在她看得入神时，顾岑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朝她看过来。沈瑾瑜吓了一跳，手里的软糕差点掉在地上，赶紧朝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快步往病房走。
身后，顾岑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指尖敲病历本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总来医院的女孩--每次来都会在护士站附近徘徊一会儿，偶尔撞见她的目光，她总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躲开。他拿出手机，给护士站的小护士发了条消息：
【顾岑】3床沈爷爷的家属，下次来的时候如果我在忙，记得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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