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半小时后一行人到达片场，温静衍让姬说拉住他的手，人很多不要走丢，姬说就拉住了。
温静衍的掌心很干燥，但温热。
片场里人很多，来来往往。
而姬说的印象里对这种“热闹”的地方可以追溯到幼年，会让他想起喧杂的闹市、大人们嬉笑谩骂的声音、还有从他蜷缩的身体上踩过去的痛感。
那时候他还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流浪的小乞丐。
姬说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在走廊上先碰到了导演，看到温静衍带了一个生人进来，张导好奇问了一句：“这位是？”
吴乐怕这俩人的嘴里蹦出来什么狼虎之词，急忙抢先解释道：“是阿衍的朋友，放假了过来探班的。”
“哦，挺好的，先去化妆吧。”
温静衍牵着姬说的手，带他一起进了化妆室。
“衍哥。”
“衍哥早上好。”
“衍哥早啊。”
“嗯，早。”
化妆师们笑着跟温静衍打招呼，目光从姬说身上扫过去，但没有人多问什么。
他拉着姬说在沙发上坐下，在他身边轻声道：“我先去化妆，觉得无聊的话就玩会儿手机。”
“嗯。”姬说点点头。
从姬说的角度，能够在对面的镜子里看到温静衍的脸庞，还有化妆师的手。
而他闭上眼睛，五官不动的时候，像一樽华美的雕塑。
几乎就是打了很薄一层的粉底，细微修整了一下眉形，温静衍就从镜子前站了起来。
“走吧，去场地。”
姬说：“这么快吗？”
他还没看够呢。
“嗯。”
第一幕是男女主角的戏份，后面是男二和女二、还有其他小角色的戏份，今天能够把这边场地所有的相关剧情都拍完。
温静衍跟姬说坐在休息区，对他解释道：“上面那些机位都是摄像头，会从不同角度进行录制，选出效果最好的那个角度，后期再剪辑到一起。”
姬说小声问：“我也是在这里拍的吗？”
温静衍摇摇头："焚情是古代剧，场景大多是特效，很多剧情都是在绿幕里拍的……过段时间就会见到了。"
姬说似懂非懂，看着上面各种大灯、反光板，还有不停移动的摄像机。
……有点难想象。
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地聊天，没多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
言文披着一件雪白小貂、踩着水晶小高跟，哒哒哒的走过来。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温静衍在转头跟人说话，而且还是附耳去听的姿势——这样的神态在温静衍的身上很罕见。
走进了才发现跟他交谈的对象是那个女人！在商场见过的那位！
言文眼前一亮！
温静衍的未公开圈外女友来了！
言文实在是好奇很久了，因为娱乐圈里追求过温静衍的人太多了，顶级大美女都被拒之门外。
她非常想知道温静衍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天仙。
“衍哥。”言文笑眯眯，“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
言文坐下，拢了下肩膀，清清嗓子小声问道：“这是上次商场看到的那位朋友吗？”
温静衍“嗯”了一声。
言文犹豫了一下，主动跟姬说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呀，我是言文，跟衍哥一样是个演员，这部剧里跟他搭档女二号。”
姬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还不太懂怎么跟这个世界的人正常交流。
也不明白他们是否居心叵测呢。
温静衍的手指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别人跟你打招呼要说你好。”
姬说呆了呆，“哦”了声，又乖乖转过头，抿抿唇说：“你好。”
言文：“……”
言文：“！？”
她要是没听错的话……
不对、她肯定没有听错！
这是一道男声！
虽然声音听起来很轻，甚至还有点轻灵，但也足以辨认出性别！
什么情况！
这不是温静衍的“女朋友”吗！？
言文满心惊恐地想。
这个长发美女……哦不，长发美人竟然是个男人！？
但是、但是温静衍对于两人恋爱这个事实分明是默认的态度——
难道说温静衍是个同性恋？！
想到这里，言文简直要热血沸腾起来了！
这消息简直比温静衍恋爱了还要劲爆、超级加倍，起码能在热搜头条上呆一个星期！
尤其言文本人还是个bl小说资深爱好者，同人女之魂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带着这样的滤镜，她再去看温静衍旁边的人，看到那人白皙的耳廓、纤细的脖颈，卷曲的长发，感觉什么“肤若凝玉”“面若好女”“异域少年”“长发及腰”各种美好的形容词都吻了上来！
言文半分钟内就脑补了一出香/艳/至极的缠绵恋爱史，回到现实只敢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那个，他是……是男人吗？”
温静衍颔首：“显而易见。”
言文非常想问问他俩是不是“那种关系”，但是她跟温静衍的交情还没有深到探究这种**的地步，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开口。
当然，这对伟大的同人女来说当然不算什么——
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才最好磕！
想象才是第一生产力！
男女主的戏份已经开始拍摄，姬说用手抵着下巴，漫不经心看着台上的表演。
没一会儿，温静衍被副导演叫去讨论剧本了，走的时候把吴乐喊了过来，让他在这里陪着姬说。
吴乐临危受命，两股颤颤地在姬说的旁边坐下了。
早上一时情急当着温静衍的面说了他的坏话，不知道这孩子记不记仇呢。
唉。
一个两个都让人不省心。
言文眨巴了一下眼睛，相比于温静衍，她跟吴乐就比较熟了。
她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吴乐，压着嗓子特别特别小声地问：“哎，旁边那个孩子什么来头啊？”
吴乐心说：“这我哪儿知道啊，来头可大着呢。”
他装痴卖傻道：“我不知道啊，衍哥带来的。可能是朋友吧。”
言文一听他就没说实话，撇了撇嘴，没有再问了。
“cut——cut——”
“最后一条再来一遍——”
“傅然你的反应再明显一点！太收着了！”
“3号机位再给点灯光！”
片场里回荡着导演拿着大喇叭指挥现场的声音，已经拍了三天，主角的状态都渐入佳境，拍摄进展很快。
接下来是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的第一个小高/潮。
台上两个演员开始借位接吻，男主角说完告白的台词，捧住了女主角的脸，慢慢地吻上去。
姬说：“……？”
姬说十岁以后都在山里，最多看过两个动物交/配，从来没见过人类接吻。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温静衍的戏基本上都是剧情为重，也几乎没有感情线。
他也没见过。
但是看到这样的动作，他心里蓦然有点奇怪的感觉，下意识问：“这是在干什么？”
吴乐还没组织好语言怎么跟他说现代社会的思想进步、还有情人之间的示爱方式，言文就大剌剌的开口了。
“接吻啊，这个都不知道吗？”
言文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着姬说，“你多大呀？”
姬说想了想，“十八。”
温静衍说他是这个年纪，那他就是这个年纪吧。
言文没忍住：“……卧槽。”
卧槽！卧槽！！
温静衍竟然谈了个刚成年的小孩！！
……
吴乐没来得及捂住姬说的嘴，只能生无可恋地捂住自己的脸。
温静衍的名声……
可能就要在今天毁于一旦了。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吴乐用力抹了把脸，试图挽回现状，气若游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言文：“哦！好的！我都懂的！绝对、绝对不会往外说一个字的！我的嘴巴，你放心！”
吴乐：“……”
不，你不懂。
姬说又冷不丁问：“接吻是什么意思？”
言文心里哟呵了一声，这么纯情的小男孩可不多见了，温静衍是从哪儿找来的sweetie。
言文道：“可以说是一种生理反应，两个人因为彼此互相吸引、产生感情，所以情不自禁想要触碰对方……接吻是最常见的一种形式啦。”
“唔，当然还有一些更深入的方式，回去让温静衍教你吧~”
吴乐面无表情、面如死水地在旁边听着，看起来已经决定放弃治疗了。
“OK！过，准备下一条——”
“清空场地！”
“温静衍，言文，准备上场了！”
听到温静衍的名字，姬说本来懒懒散散的身体就坐直了，眼皮也睁开了一点。
言文也站了起来，冲他们挥了挥手，“拜拜~回见。”
温静衍这部剧演的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人设，并且还是以感情线为重的，很漂亮的痴情恋爱脑男二——这样的人设其实很不好驾驭，稍微演的用力一点，就会显得很“犯贱”，而一旦观众开始心疼、跟着掉眼泪，那就是新一代“白月光”了。
这部剧温静衍的哭戏很多，几乎一半的状态都是泪眼朦胧的，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掉。
姬说没看一会儿就拧紧了眉头：“他为什么要哭？”
吴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语言苍白道：“这是在演戏，他演的是一个被人玩弄感情的纯情男大……”
温静衍出道以来哭戏就很多，甚至能哭的五花八门的，他早就看习惯了。
但某个人明显不习惯。
姬说没吭声，但脸色明显很差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温静衍那么伤心，即便明知是演戏——他也很烦，还有点焦躁，莫名其妙的，说不出理由的情绪。
这场戏是一条过的，化妆师第一时间上来补妆，而在摄像头拍摄不到的地方，温静衍的脸色看不出一点“痴情男二”的影子，眸光乌黑清润，还是像以前那样从容平定。
他的目光远远地落在姬说的身上，看不到姬说的脸，但是能够判断出他的心情不好。
温静衍抬手停下化妆师的动作，低声说了句稍等，而后走到姬说的面前。
那人坐在椅子上仰起脸看他。
“怎么了？”温静衍垂眸，声音非常温和。
姬说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触碰到那仍然泛着水汽的睫毛，下意识喃喃说：“你不要哭。”
温静衍一怔，而后无声笑了起来。
他揉了揉姬说头顶，“附近有一家料理点，蜜汁鸡翅做的很好吃，让吴乐带你去尝一尝。”
姬说：“我……”
“乖，去吧。”温静衍低声道，“吃完再回来找我。”
他看了吴乐一眼，吴乐扯着姬说的胳膊给他拉走了。
吴乐跟温静衍合作这么久了，一个眼神就能看懂他的意思，带着姬说出去逛了一大圈，吃了鸡翅、买了冰淇淋和奶茶，估摸着温静衍的戏份差不多快要结束了，才跟他一块回去。
温静衍已经回休息室了，一个人躺在长椅上，眼睛上敷着两个黑色的冷敷贴。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回来啦，”姬说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像是在他的身旁蹲下了，“给你带了一杯珍珠奶茶，唔，但是吴乐说你只喝咖啡……”
温静衍坐起来，接过姬说手里的奶茶，插上吸管，拿在手里，喝了一口。
“我带他出去转一转，一会儿如果导演临时有什么安排，你打电话给我。”
吴乐这会儿人已经麻了，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示意他快走。
温静衍带着姬说从小门离开。
这条过道很窄，连工作人员都很少过来，一般都是演员临时跑路用的。
“这边没有人，把口罩摘下来吧。”
姬说原地没动，温静衍把他的口罩绕过耳朵摘下来，折叠起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姬说揉了揉脸颊，皮肤一直藏在口罩里面有点痒。
温静衍将细碎发丝别到耳后，嗓音低回又温柔：“怎么样，外面的世界还习惯吗？”
姬说：“……好吵。”
哪里都很吵，片场很吵，外面也很吵。
“人多的地方总会这样的。”温静衍拍拍他的帽子以示安慰，“下次带你去博物馆看一看，那里很安静。”
“博物馆？”
“嗯，就是珍藏了很多历史文物的地方，石器、山水画、兵器、陶瓷……之类的。”
“好哦，会有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吗？”
温静衍忍不住笑起来，“那个年代是由现代人虚构的，在真实的历史上没有存在过，所以大概是没有了。”
姬说轻轻道：“这样就最好了。”
两个人快并肩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了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人家一个女主角能从这个门出来吗？看见外面门口那些粉丝团没有，那都是过来准备接郑妍下班的。”
“啧 ，我的消息，错不了，她们一会儿肯定从这边出来，你在这儿蹲着就行，着什么急。”
“行行行……”
姬说警觉而谨慎地停下脚步，看了温静衍一眼。
温静衍手指抵在他唇边，轻声道：“嘘，外面有狗仔，换条路走吧。”
姬说感觉到了嘴唇上的一点温度。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
温静衍微微皱眉，带着姬说折返往回走。
然而很快他听到了一阵——穿着高跟鞋靠近的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这个距离戴口罩已经来不及了，转过前面的一道弯，她们就会看到姬说的脸。
甚至如果他们在这里交谈起来，惊动了外面的狗仔，摄像机也会拍到姬说的脸。
而现在还不是那个应该公开的时机。
声音越来越近了，温静衍揽过姬说，推开身后杂物间的门，姬说的后背抵到了墙上。
杂物间几乎堆满了拍摄用的废弃道具，只有门口稍微能站定，两个成年男性站在里面稍微有些拥挤，几乎是，紧靠在一起的。
温静衍凝眉听着外面的动静，高跟鞋的声音明显靠近，然后又慢慢远去。
离开了。
姬说像是没站稳，突然往前晃了一下，下巴几乎贴到温静衍的肩头上。
温静衍转过头，单手撑了一下他的身体。
他们藏起来这一会儿的功夫，郑妍一行人被外面的蹲点的记者逮了个正着，隐约能够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
房间里安静的能够听到交错起伏的呼吸声。
姬说在他耳边小声开口，微弱气流拂过耳畔，“静衍哥哥，我们还能出去吗？”
记者有可能就在门口，往里的视线一览无余。
就算给姬说戴上口罩，如果两个人一块从没人的房间里出来……更有点说不清了。
简直就跟光天化日偷情一样。
温静衍无奈道：“等一等吧。”
姬说当然没有异议。
温静衍的睫毛很长，又长又密，像月光落在檐上的一道影子。
——姬说当然很好的袭承了这一点。
他眨眼的时候，几乎能够感受到气流的流动。
而此时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睛近距离地看着温静衍。
温静衍喉结微微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
让他不要靠这样近，让他自己好好站直，不要用故意勾引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
冰冷的杂物间突然变的热了起来，气流都好似流窜着温度，泛起细微的酥麻感。
温静衍吸了一口气，将姬说贴在脖颈上、有些隐约发湿的头发拢到背后，那头发主动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细细密密的缭绕着，“你……”
这时，温静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房间里太安静了，那本来早就习惯的铃声在此时听起来格外的突兀，温静衍突地话音一顿，伸手下去，想要把手机调成静音。
一只手更早地摸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
裤子口袋的布料很薄，指尖皮肤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以及同时传递过来的，轻划过肌肤的触感。
姬说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
他小声地问：“是你仆人的，要接吗？”
温静衍摇了摇头。
姬说就把电话挂掉了。
郑妍她们被狗仔堵门口，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似乎也不打算离开了。
能够听到她们原地折返的动静，还有说话的声音。
“好烦啊，想出去做个美容，都能碰到狗仔，还得笑着跟他们搭话，不然转头黑通稿满天飞。”
“晚上再去呗，反正下午估计挺早就结束了。”
“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到谁的手机响了，不是我的……”
“听错了吧，没有未接来电啊……”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没了动静。
“走吧。”温静衍嗓音很低，“现在没有人了。”
姬说点头，又看他一眼，然后有了新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耳朵变得有点红。
啊，不是有点红，是像熟苹果那样红。
皮肤像过敏了一样，一直蔓延到脖颈了。
很漂亮。
姬说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个女人对他说的话。
“两个人因为彼此互相吸引、产生感情，所以情不自禁想要触碰对方……”
姬说还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并不懂“感情”是什么。
但是……但是、
他阻止了温静衍想要打开门的动作，抬手抓住温静衍的衬衫领口，拉过他的身体，把微凉的嘴唇轻贴到他的唇上。
唇瓣是很柔软的地方。
温静衍的唇吻起来，像刚刚在外面吃过的棉花糖，软的，带点温度。
但是好像……
有点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姬说微微分开，又贴了一下，轻轻的触碰，像若有若无的啄吻。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又迷离。
低头，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喃喃道：“这是接吻吗？”
脸颊有点热，好奇怪。
“不是。”
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气息由远到近地落了下来，几乎贴着唇边传递过来。
“……这是接吻。”
小鸡：现学现卖但是没卖好被教育了谁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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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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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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