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只有两张床和一个长榻,赵颐真本来想把床让给两个徒弟。谁料关河令抢先一步把剑扔到榻上:“师父,我今晚就睡这里,您和师弟睡床。”
“······”
赵颐真了解他的性子便没再说什么,反倒是蛮姜道:“二师兄,还是你睡床吧。”
关河令这时已经盘腿打坐起来,闭着眼睛道:“不必了,你年纪小,做师兄的理应让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先不说了,我要打坐了。”
“年较小”这词用在蛮姜身上,他没觉得什么不妥。却把蛮姜给惊得愣住,自己好歹几十岁人了,居然被二师兄以“年纪小”关爱着,属实令人意想不到,不过是比他小一点而已,说的跟三岁小孩似的。
他瞬间入定,为了不打扰他蛮姜默默回到床边坐着。
不一会便有人敲门,蛮姜过去打开门原来是伙计领着人来送吃食的。伙计进来摆好东西道:“几位道长请用膳,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就是。”
面对一桌的饭菜,蛮姜只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连忙道:“多谢小哥,暂时没什么需要。”
那伙计有些不解,他在鸾凤阁也待了很多年,世上的人他见多了,什么样的都有,表面上自诩清高,私下还不是一样的混乱,道人、和尚进入鸾凤阁就没有不风流的。
其他客人在他送完饭菜后总是暗示他去找些美人来服侍,他们倒好直接给拒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伙计这次也不暗示,而是直接道:“几位道长远道而来,想必是早听闻鸾凤阁的美人名动天下,道长难道不需要美人服侍?”
他们轻装减行,有个地方住,有床被子盖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美人服侍,蛮姜非常不解:“我们可以自理,无需他人服侍。”
那伙计还欲再说什么,只听一直在榻上打坐的关河令冷冷的道:“滚。”
伙计顿时哑口,他们几个看着就寒碜,一幅穷酸相,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沟里出来的穷道士,可偏偏主事看上眼请他们进来,让他们白吃白喝,居然这么不知好歹。到这里还装什么高道?是个人都改不了腌臜的本性。
伙计恼火着在心里对他一顿骂,面上已经是一片尴尬之色,无奈是主事请进来的,只好忍耐着不发作,憋着气退出房间。
另外两间房里同样如此,均被他们拒绝。伙计对于这次没捞到赏钱郁闷不已,白瞎自己半天功夫。
伙计走后屋里就清净不少,蛮姜在整理床铺,给赵颐真铺完,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床被褥放到关河令的榻上。
赵颐真见他做完这些便道:“别忙了,打坐。”
“嗯。”
蛮姜坐到床上闭上眼睛盘好腿,赵颐真才施法弄了一个结界,将三人拢在里面,很快他又在结界里召唤其他弟子一起打坐,鸾凤阁里的法阵压制了他们一半的法力。有了这个结界的阻隔就无法被人探查到他们在灵识里的通灵法阵。
法阵里人都到齐了,赵颐真施法重现这里的情形。
整个鸾凤阁在他们眼里一览无余,从外面看这是一座八层的阁楼,楼顶上一尊灵兽的雕像坐北朝南仰头长啸,每一层的屋檐上是各种小于楼顶上的动物雕像,仔细看这些动物还都是上古灵兽的模样,他们只在上古经书的文字里有描写,楼顶上的那尊像是尨。
鸾凤阁里当真是住满了人,修为高深的道人竟和他们一样弄个结界干私活。
世家子弟修行者坐在一起商讨一些见不得人的利益关系,他们手握大量有助于修行的灵石灵药,有的家里还有矿,这些人修为不高,心眼多的跟蜂窝似的,一不小心钻进去就够呛。
更有半吊子醉卧在温柔乡里,梦生梦死,哪还管修行持戒的事,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了今夜爱谁谁,也不知他们祖师爷知道了,会不会从天上下来给他们直接阉了。
收徒还得严加考验,否则收些登徒浪子还谈什么修行。
几人看了一会,赵颐真面无表情,商陆满脸的目瞪口呆,不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他瞅了眼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他们,见几人一脸严肃甚至皱眉,二师兄那把剑快要握不住了,表情像是要杀人,他寻思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敢做声,默念起净心神咒。
蛮姜心道这世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到处都是污浊,不及澄清观清净,不及师父净明。于是他闭上眼不再去看。
师徒几个只有华京唐与花薪酬与世俗近些,心不在焉打趣道:“这鸾凤阁里可真是热闹啊!”
“偷鸡摸狗,颠鸾倒凤······”
两人一唱一和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颐真禁言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干点正事?”
“!!”
两人说不出话,只得疯狂点头。
此时以至亥时,说实话这里的确热闹的很,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帮牛鬼蛇神,一整个鸾凤阁里群魔乱舞。
也许就在他们头上就住着几只才会蹦跶的懒□□,竟端着盘子学着人的样子吃一盘油炸蚂蚁,嚼的嘎嘣脆,嘴里还念着“好吃、好吃、、、、”,这玩意肯定是白天装人给饿的。
隔壁是身披彩衣大红冠子的大公鸡,白天可能是没有人去在意它羽毛好不好看,这会正沉浸式的在用嘴梳理羽毛,还别说,被它梳理过的羽毛油光程亮,搁在它们家禽界肯定迷倒万千小母鸡。就是不知道丑时会不会打鸣,那可就更热闹了。
还有一条碗口大的蛇正盘在房梁上吐着性子,大概是在看这里有没有老鼠待会抓来吃。
······
诸如此类精怪阁楼上还有很多,基本上都在这时现了原形。
真正门派修行的弟子都被安排在中间和下面几层,也就是刚才看见的那些人。
接着往下探,俗话说眼见不一定为实,白天他们看见的八层阁楼,此时竟出现了第九层。什么都没变,只是还有一层地下暗室。在法阵的遮掩下一团黑雾,师徒几人施法也无法看到下面一层到底有什么。
“一阴顺二阳,巽风无极来,吹散密云开,乾坤照三界,现!”
赵颐真施法念了句解阵的口诀,黑雾逐渐散开,眼前的景象登时清明。
白天请他们住店的主事这时披着人形外皮,内里原来是一只黢黑的细狗,正端着一大盘半生不熟的骨肉进入暗室。
暗室里没了黑雾,依旧很暗,是那种不见天日的暗沉。通道里老远才点着一根烛火,眼神不好的一定会磕着碰着,这细狗居然走的随心所欲。
只见他打开几扇石门后停了下来,这里连一盏灯都没有点,隐约可见光从四面照过来。中间坐着一物······说他是一物吧,他又像是人,说他是人吧,又像是动物,师徒几人没看清谁都不好下结论。
实在是太暗了,那些光照不到他身上,只能凭外貌猜测。
这物鼻子似乎格外的灵敏,主事才进来他就伸头露脑闻着味一把抢过那大盘子里的骨肉啃食起来,毫无人相可言,与抢食的禽兽无异,他吃的有多香,看的人就有多恶心。
他离开刚才躺卧的地方,下面是五颗顶级灵石排列成七星状的金玉镶嵌而成的床板,不过还差两颗未镶嵌,照的暗室熠熠生辉,自然看清了这玩意的真容,竟跟楼顶上雕刻的那只尨一模一样!
骨肉里还有一只纤细的手,应该是一个被杀害的女子,四肢内脏还冒着鲜红的血迹,就这么被他大口的送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主事吓得丢掉盘子趴在地上,四脚朝地,不敢抬头,身上还剧烈的颤抖,姿态极其的谄媚。不过这物正吃的香没空搭理他。
“果然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师父让我下去一剑斩了它!”
蛮姜这时睁开了眼,只恨自己法力不够又被压制着,不然跟二师兄一样下去拿了它。
主事说他家主人也是修道之人,原来竟是只妖兽,修的也不是正经道。
几个徒弟看的目瞪口呆,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怪物吃人的场景,这辈子就没这么反胃过。
关河令作势要现身降妖,赵颐真阻止道:“降妖除魔不在一时,我们才刚进来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法阵压制法力,主事那么怕他可见这只尨法力不浅。在人家地盘不要那么冲动,这楼里还有其他门派道人,平民百姓,一旦打起来恐伤及无辜。”
关河令一思量,确实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只好作罢压住怒火:“时机到了我一定亲手宰了这畜生!”
赵颐真安慰道:“这就对了,只要你现在别妄动,它一定留给你。”
几人看的恶心,心里又愤恨,蛮姜满心凄然道:“原来所谓的赏花大会,是诱导不明真相的人不断的从别处寻来女子给这怪物充当食物。我们才刚下山就遇上了,不知道之前有过多少年这样的事,又有多少女子就这样丢了性命。”
赵颐真有点忙,刚给那个顺完毛又得来安慰这个,他道:“阿蛮,旁人的命数我们无法改变,更不能介入。修道之人要做的就是降妖除魔,等我们弄清楚这大妖的底细,就是除魔卫道的时候。”
蛮姜像是听进去师父的话,没再出声。
这只尨住的地方比楼上更加的奢靡,金砖堆砌的墙面雕刻着它的塑像,珍贵玉石雕刻的箱子里盛放着无数有助于修行的灵石。
这玩意还挺护食,细狗主事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就这一眼被发现,差点被它砸成半瞎,细狗主事痛的捂着一只眼睛再也不敢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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