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艺班的人大多面相圆滑,他们只图个钱财,割完一席韭菜便拍屁股走人。而这些人大概十来个,眼神却这么的锋利,看他们的行李又与其他艺班不同,小孩说他们“吃人”倒是有几分像的。
正值秋收,哪有人家有空去看杂耍?他们来的时间不对,行为怪异。一家人围着孩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处。
不由心内一惊,活不干了也得把孩子看住,这可是他们一家在扶桑树下求来的大孙子,要是让那天杀的拐走,可叫他们怎么活?
晚上一回家老汉立马叫老婆子一起出去串门,告知乡亲们看好自己孙子,村里来了坏人。
之后的几日白天村里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噤若寒蝉。
艺班在街上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搭了帐篷,便开始准备表演,头几日在敲锣打鼓、吆喝声下只有稀散的几个人看热闹。表演的踢碗、吐火大都是十来岁的孩子,被大人举在头顶,腿还在打颤,稍有不慎就狠狠的挨一巴掌。来看表演的人少,给他们打赏的就更少,没挣到钱,挨打的就是他们。
看客纷纷指责班主手段残暴,结果反被人家凶煞的眼神给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闹着火不屑的扭头回家。
深夜帐篷里班主命人打开黑布蒙着的大箱子,随从端了一碗撕碎了的馒头屑往里面一撒,这些半大的孩子饿的都没力气去抢吃的,意识涣散,捡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碎屑往嘴里塞。
白天表演挨打的孩子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此时被套上手脚链一股脑的推进另一个箱子里。因白天要表演,穿着还算正常,手脚腕上被锁链磨得掉了几层皮,血像是随时从皮肤里沁出来。
他本来可以在家乡快乐的在父母膝下长大,五年前父亲外出做工,母亲在忙家里的地里的活。他正在和同一个院里的邻居妹妹玩耍,院门虚掩,突然被一阵铜铃吸引,原来是门外来了卖货郎。小孩子最喜欢挑担子的货郎,他的担子里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大人都不在家兄妹两开始不敢随意出去,但实在抵不住货郎的铃铛,那声音好听极了,一遍一遍的召唤他们:“快来呀!我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还有各种好吃的糖糕,你要不要来一颗糖吃?”
幼童听见的铃声都变成诱惑他们出去的叫唤声。
可那货郎挑的担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等到兄妹俩刚踏出门外,就被躲在门边的两只大手捂住了口鼻,他们无法动弹,使出浑身力气都不能挣脱掉的大手牢牢的将他们钳制住,随后又被灌进一碗汤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他们遇见了很多被抓了丢在一起的孩子,老实乖巧的都被卖掉了。他们日夜思念爹娘,用了很多办法想着有朝一日能逃出去,但是抓他们和买他们的人心狠手辣,调皮的孩子被折磨,打折了手脚,把烧开的水倒在头上烫掉头发,割掉舌头、鼻子扔到街上乞讨。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时间久了,兄妹俩凭着在家时舞刀弄枪的身手便没被采生折割,于是辗转流落到一个明面上杂耍的班子里。
这次来到九恒村,没给这些个恶人挣到钱,他们又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夜里看守他们的一条大黑狗站起来比他们还高,叫起来更是吓人。这会正趴在箱子旁边呼呼大睡,兄妹俩被它看守两年,算是老熟人,一般半夜尿个尿啥的黑狗都不会再叫了。
人伢子偷小孩总会准备些迷药啥的,这次也不例外。被拐来的几个孩子都无精打采的躺着,也许是饿的,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
兄妹俩白天表演完还得端水倒茶伺候他们,行李箱里有什么自然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等时机一到便可行事。
因此他们在煮茶的时候又多加了一份,这份茶自然少不了老熟人黑狗的。
子时药力正盛,兄妹俩再无半点睡意。少年先是探了探黑狗的鼻子,没有动静,又假装咳嗽了两声,还是没有动静。两人这才放心,女孩把一支挽在发髻上的破铁发簪拔下,先给他哥把手教脚链打开,一会两人便摆脱桎梏。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恨不得立马逃离这里。兴奋之余想到一路上他们又亲眼见到几个被拐的孩子,就被关在旁边的箱子里,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将来不知道又被卖到什么地方,就这么走了心里实在难安。
少年指了指箱子,女孩会意用刚才的铁发簪撬开了箱子上的锁。
箱子打开后在暗淡的月光下几个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原来这些孩子也没睡。“嘘”少年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们别出声自己是来救他们出去的。
少年数了数总共八个男童,两个女孩,大都七八岁的样子,数完小声道:“大家不要说话,快起来跟着小叶姐姐走。”
那些孩子饿的行动缓慢,少年只得一个一个将他们从狭窄的箱子里抱出来,又给他们每人一个樟脑木块攥在手里,他很久以前发现那黑狗只要一闻到带有樟脑味的衣服就会跑的老远,没想到这玩意不仅能驱虫还能驱狗。
“这东西别弄丢了。”
那些孩子不明所以,这个哥哥既然是来救他们的,给他们的东西总不会害他们。又不敢出声,只得一个劲地点头。
抱出来最后一个孩子,少年轻轻的把两个箱子关上,盖上黑布这才跟着小叶他们后边走。
子时已过,月色极为暗淡,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唯一可见的便是九恒山上的那盏长明灯。
十三四岁的少年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在街上游走,他们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去,幼童不记得回家的路,走走哭哭,小声的叫爹娘,少年更是不记得自己是从何处来。
秋夜里凉风抖擞,他们又冷又饿走的很慢。
名叫小叶女孩道:“哥,我们该去哪?”
这几年辗转流落至此,两人早已相依为命,视对方为亲兄妹。男孩不能露出一丝怯懦,他是男子汉要保护身边的亲人,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话,他一直记着。
此时能给他们带来一丝光明和希望的便在那座山上,他指着远处的亮光道:“去那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