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路途从七月走到了九月半,此时的关外已下起了漫天飞雪,光秃秃的山连棵树都没有,冰天雪地里一辆押解着囚犯的车艰难的前行着。
途中二人衣衫单薄,但是生命力就是顽强,躺在四面透风的囚车里还在喘着气。
负责押送的衙役都受不了寒风,愤愤的指天骂地的诅咒老天不长眼,眼珠子直转寻思着想跑路。
人一旦有了念头过不久就会付诸行动,几人相互交换了眼神,达成一致后将拉车的马绳解开,牵着马头也不回的跑开,任其雪地里二人自生自灭。
天子驾崩,涉及国祚,赵颐真总是能推测出一些事。
新帝登基势必要启用新的势力,那么原先的那些旧臣权势过大,不管他们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只要君主认为威胁到他的统治,新帝无法掌控就会想方设法的清除。
想救人对于赵颐真来说不难,但是他不能参与到人间的因果之中,否则会乱了人间法纪,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寻到华京唐与花薪酬时衙役已经进入关内,这里还处于深秋之际。几人在驿站里留宿十日,寻思那两人也该冻死,不然也是被野狼分食了,他们让驿丞写好通关文书也好回去交差。
赵颐真赶到时两人已奄奄一息,相互依偎着给对方最后的温暖,这一刻他们又是要好的密友。
他立刻施法让二人清醒过来,驱走严寒。一剑劈开囚车、锁链,为他们披上一件斗篷挡风。
两人意识模糊间发现从天而降一位道人,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被裹入一个袋中。袋中隔绝了外面的地冻天寒,热气不断地温暖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冻僵的四肢一点点的恢复知觉。
赵颐真背着乾坤袋本想找个聚满灵气的地方先安置一下,手里的罗盘指示再往西就有一处修练的好地方。可那二人在雪地里冻了好几天怕是受不住极寒之地,于是便打消了前去的念头,直接御剑回到九恒山。
为答谢救命之恩,二人拜师入道,从此再不管红尘事,一心只想入仙道。偶有闲来无趣时,相互斗法,仿佛又回到当初被人愚弄又真诚的为自己而活的时候。
历经生死事,人活着也就那么回事,百年过去曾经灭门之痛早已成为梦中往事,不提就不痛。
入了道才知道,他们和南容都只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沧海一粟。
自容显璋登基为帝,两人离开九恒山开始四处云游,寻仙问道。偶尔会帮助遇见鬼怪的百姓驱鬼,收些铜板。帮地主乡绅看风水建宅子就多向他们结些善缘,那些人也乐的给。
一路下来竟积攒了一些名气,三五年便在仙门混了个宗师的名头,在修行界流传。
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一份共寻仙门大道的邀请函,两人觉得有趣就去了。依照上面的地址他们来到一处灵气充盈的山下,就连此时赵颐真看了都觉得是修仙圣地。
山下一块被打磨的平整光滑的石头上写着“无杞山,无极宗”,来此地的不止他们两。他们来时山下已经聚集了一些修士,因为邀请函上说明此次共寻大道,寻的是有助于修士提升修为的上古灵石,作为修士没有几个不心动的。
修行三百多年的赵颐真对此事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只是能感到这具身体的本人是出于好奇之心前往的。
他看向旁边的人,从花薪酬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蛮姜的灵识,他在说:“要不上山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华京唐颠了颠邀请函回道:“既然来了,哪有不进去讨教之礼?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玩意。”
两人一拍即合,与其他修士一同登上上山的路。
途中花薪酬向人打听:“这位道友福生无量,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撇了撇他,点头道:“福生无量,在下无心阁大弟子崔闵生,阁下是?”
花薪酬拱手道:“在下澄清派花薪酬,这位是我的师兄华京唐。几位道友也是受邀共寻仙门大道的?”
说完他便向崔闵生旁边的同伴拱手,又介绍华京唐。
华京唐没说话只是朝他们礼貌的拱手打招呼。
崔闵生没听说过澄清派,但是他近几年倒是听过花薪酬、华京唐的大名,想不到无名小派会出两个人才,也不知道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坑蒙拐骗,哄那些不懂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给传出来的名头。
这两人年纪轻轻,一看就不是宗师的样子,打心底看不起,但是碍于人家也没骗他,还是礼貌回应。
“正是,我们无心阁可是无极宗袁宗主再三邀请的门派,本无心于灵石,只不过袁宗主再三相邀,我等也不好拒绝。”
二人一听这快要骄傲的上天了,便只得道:“崔兄,原是如此,幸会。”
花薪酬本不想再与他说话,崔闵生反而来劲了,他道:“近日听闻二位宗师大名,不知贵派擅长那一宗?”
这可真把他们问住了,师父教他们剑法,道法,心法,反正就是很多,具体哪一宗还真说不清。
赵颐真与蛮姜此时为另一视角,是没法张口说话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人会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这人的目的都是要嘲笑他们的,华京唐突然手痒掏出狼毫,一下子把带有剑头的一端挥出,剑锋冷厉,令人生寒。旁人看了都立马闪躲起来,生怕误伤自己。
“澄清派,净明宗。阁下又是哪一宗?”
崔闵生一愣,未料这人脾气这么大,这会正在上山的途中,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在袁史渊的地方闹事,脸色骤变:“自然是,无心阁,清心宗。”
华京唐收回剑头,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几人的谈话就此结束。
行走间,花薪酬在他一旁偷偷伸出手在他后腰上捏了一下,二人对视,华京唐见他好像在说“你可真行!”
两人眼波流转,华京唐回道:“此人心高气傲,我就是要压压他的气焰,怎么了?”
花薪酬嘴角带笑:“论心高气傲,谁能比得过你?”
华京唐注视着他:“眼前不就有一个?”
“······”
花薪酬撇了他一眼,他的眼神耐人寻味,这些只有他们两人懂对方在说什么。
可蛮姜随着他的思绪竟懂了他们所有的眼神对话,而后像是发现了惊天动地的事:这两人分明是在**!
他不可置信的借用花薪酬的眼睛望着赵颐真,赵颐真那边看他的眼神同样并不单纯,明明只是双目对视,却叫他们看的如粘腻的糖丝。
“师父,他们······”
“······”
这是蛮姜对二人从未有过的认知,他心中疑惑不已,不明白除了他和师父,两位师兄难道也互生情愫?
他从华京唐的眼睛里窥探不出师父的回应,反之是更加深情回望,仿佛要把他看穿,好在这个时候花薪酬避开了那炙热的眼神,再看一会他就要燃烧在那团热火里。
这气氛十分暧昧,花薪酬一个转身加快了步伐走在了华京唐的前面,华京唐则是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的跟在他身后。
无杞山不愧是仙门奇山,受一众修行人士的仰慕和尊崇。光是上山的路就修了九百九十九道石阶,每一道石阶用的都是上等白玉石铺成,每隔九阶便修一道八卦亭供人休息,一共九十九个亭子,搁常人登上山天估计都黑了。
这八卦亭也内藏玄机,道人、修士经过过一个便会进入一个法阵接受检验,要破了这个法阵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梯,如同通关法阵。
第一个八卦亭的法阵比较简单,便是考验一下作为道人最基本的道门常识。不管是身处哪一道派,入门第一篇要读的经便是道祖典籍,此阵设置甚妙,不能熟记者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打下山。
本以为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还是有不通道典的人嘴巴打结,支支吾吾背不出个所以然来,被无极宗守阵的道童狂扇了几巴掌,一脚踢出法阵。
滥竽充数之辈被法阵遏制于此,可见仙门如此鱼龙混杂。
这对于修道百年的华花二人等于是送分题,他们通过此阵不费吹灰之力,从幻境里走出时,无心阁的崔闵生已经携他们的师兄弟赶超他二人前面就快要进入下一个八卦亭。
第二个八卦亭便是问卜,进入法阵时每人面前都会出现一个卦象,只要解了这卦象就可通过,进入下一个阶梯。
此道虽然简单,不知为何还是刷掉了一些人。
接下来是符咒、法事、剑法、法术等等,难度一阶增加一阶,直到进入最后九十九阶八卦亭时,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崔闵生不可置信,这寥寥无几的人里面他大多都认得其名,具是他们仙门叫的上名号的人物。他眼神如同见鬼了般望着比他要先登上山顶的华、花二人,怀疑他这俩江湖骗子是怎么通过九十九阶八卦亭的考验的。
这会不光是崔闵生不可置信,其他仙门人物也都疑惑的望着二人。
这个袁史渊召集修士寻找灵石,邀请函上写的是九月初一开山门,所以一众人等都聚集在了这一天来到无杞山。
他们互相打完招呼,其中一位某派道人向华京唐拱手道:“福生无量,在下定州萧作秋,二位是······?”
“福生无量。”
两人拱手,华京唐道:“在下澄清派华京唐,他是我师弟,花薪酬。敢问阁下是何门何派?”
萧作秋生的一表人才,打量了二人之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近年来名声大噪的华花二位,久闻二位形影不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在下定州,神隐宗萧作秋,师弟萧作霖。”
“萧兄。”
“华兄,花兄。”
两人行走江湖听闻神隐宗就如其名,神龙见首不见尾,仙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个萧作秋这么年轻大概就是萧家的长子亦是大弟子,这次居然为了灵石出山也是难得。
两人愿意与之打招呼是觉得这人身上没有多少戾气,不似崔闵生那一挂的人。
旁人见到神隐宗的弟子都大感意外,一名青衣修士主动上前道:“福生无量,在下玄灵宗马展阳。”
他身边跟了几位弟子,看他的着装倒像是一位掌门。两人正拱手不知如何称呼时,萧作秋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玄灵宗掌门,马师叔。”
二人拱手恍然道:“原来是马掌门,失敬。”
马展阳却道:“两位同为仙门宗师,不必客气。”
华京唐二人仍旧拱手道:“我二人尚有家师在,不敢妄称宗师。”
马展阳疑道:“敢问师承何派?”
这回他们还没说话就有人替他们回道:“他们是澄清派的弟子,师父叫赵颐真,马掌门可知?”
说话的人是木成寅,他们之前在鸾凤阁就见过,当时还是赵颐真助他摆脱妖物,他自然记得清除。
马展阳似是明白,但又真的不知道澄清派,更不知道赵颐真是谁,只得尴尬的道:“原是澄清派师侄,幸会。”
二人也尴尬的道:“幸会。”
这些受邀而来的修士,个个都是门派里修为甚高的佼佼者,在还没有见到袁史渊便已经混了个脸熟。
无极宗果真如传闻般是个修行大派,就连木成寅之辈都在受邀之列,看来这个袁史渊真的是为了灵石广开山门,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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