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年直接去了周昕的住处。她如今跟父母住一起,说话多有不便,于是约在楼下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刚一落座,赵年便问:“你怀孕了?”
周昕讶异道:“你看过豆瓣那个帖子了?”
赵年说:“这么说,是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周昕并不否认,“豆瓣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当事人还不知情,有些人倒比当事人知道得还清楚!”
赵年不及细想她话里的意思,急着问道:“你想清楚了吗?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周昕半天没有回话。
赵年郑重道:“养孩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一个人能对这个孩子负责吗?你做好心里准备,为了这个孩子去改变你现在的生活了吗?”
周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不用担心,我能对自己负责就能对这个孩子负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跟我共同承担抚养她的责任。不过,如果你想当这个负责任的爸爸,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我现在就能上楼拿户口本跟你去扯证!”
她略带调侃的语气并没有减少赵年的忧虑,他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凝重。
周昕说:“好啦!不说这些!你的计划怎么样了?你的白月光回来了吗?”
赵年点了点头。
周昕笑道:“你花了这么多心思诓她回来,你说如果她知道我怀孕了,会是什么反应?”
赵年愣了一下,“不会吧!她又不看豆瓣!”说完,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眉头紧锁,忧虑更深。
周昕看了只觉得有趣。她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咖啡,站起身说:“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刚好我想出去买些小朋友的东西,今天就麻烦你当一回司机,陪我去趟商场吧!”
赵年满腹心事,想要拒绝。
周昕摸着肚子,“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吗?那我自己开车去好了!不过,我听人说,孕妇最好不要开车。但我想,我月份还浅,应该影响不大。”
她这样说,赵年哪里能不答应,结完账,两人直奔附近的一家商场。
要说无巧不成书。赵年和周昕虽说不是什么大明星,但这几年在摇滚圈也算风生水起,尤其辛集式乐队,很有一些乐迷和追求者。赵年跟周昕逛婴儿用品店时,不知道被谁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很快坐实了周昕怀孕的消息。
赵年是不看豆瓣和网上的那些传闻的,但徐又时天天盯着各种八卦爆料,看到帖子的第一时间跑去问赵年知道周昕怀孕的消息不。偏赵年什么也不肯说,徐又时越发怀疑起赵年和周昕的关系以及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来。
辛集式乐队巡演在即,公司给他们接了几个宣传通告。最新的电台采访,主持人隐晦地提到周昕的问题,赵年并没有否认她怀孕的传闻,但问起他如今的情感状况,他却说自己是单身。
赵年和周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不久后,有人在豆瓣开贴,痛斥赵年是个渣男,让女朋友怀孕却不敢负责。网络上一票喜欢赵年的粉丝心碎了一地,有不少人到微博上私信赵年,企图寻找真相,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两个当事人的沉默,网上涌现了更多的爆料帖子,甚至追溯到赵年上大学时候的感情问题,说周昕和赵年之间几度分分合合,曾让他的另一个女朋友愤而出走,放弃北京优渥的工作,至今去向不明。
一时间,传言四起,甚嚣尘上,豆瓣对于滚圈的生态环境做出一番讨论,最后得出结论,圈子里的露水姻缘是常态,鲜少有在感情上专注的乐手。
事情发酵后,当初签下乐队的沈总找到赵年,让他在微博上发声明来澄清。
赵年却无所谓的样子,“澄清?声明?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搞那么大阵仗不尴尬吗?况且,你怎么就认为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呢!”
沈总气得血压飙升。
赵年说:“当初签约时我就说过了,我的感情状况不在公司的管理范围之内。如果你非要用感情问题来约束我,你大可以根据合同来执行!违约金我是付不起,我以命抵债,给你打一辈子工就行了。”
沈总被他噎得半天说不上话来,最后口气软下来,“我知道你记着我的仇呢!我四年前背着你去找你那个小女朋友。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总不能给我判无期徒刑吧!”
赵年听他提及往事,不欲多谈,“这是两码事儿,我不提,你自己倒往枪口上撞!你不用管了,我自己会解决的,不会耽误你巡演卖票!”
沈总软硬兼施,见实在是说不动他,只好嘱咐了两句,让他走了。
赵年从公司出来,天已经黑了。他站在门前抽了根烟,接到沈周杭的电话,让他到医院去一趟。他已经有两三年没到沈周杭家的医院去过了,到了地方才发现并不是什么中医院,而是一家社区诊所。
沈周杭正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见赵年停好车,便走过去。
赵年锁了车,把钥匙套在食指上转着玩,调侃道:“怎么?我们沈大医生,什么时候调到这小破诊所来了?”
沈周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赵年不再玩笑,“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沈周杭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少有的严峻。
诊所的院子里没有路灯,只从一楼大厅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照着墙上的一个广告牌,在光晕中摇摇欲坠。
赵年猛地想起昨天那个蹲在路边哭泣的身影来,他试探着问道:“她怎么了?”
沈周杭没有立马回话。
赵年脑海里一瞬间把车祸、急症这样最坏的可能想了个遍,紧接着就要往诊所里冲,被沈周杭拦着,他才清醒过来,如果那么严重,怎么会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诊所。
沈周杭说:“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流感,本来在家养着,可始终高烧不退,我带她过来输液。”
赵年松了口气。
沈周杭说:“你进去看看她吧!我找个地方吃口饭!”
说着,沈周杭往外走。
没走几步,赵年叫住他,“她这几天怎么样?她……”
赵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他们见过面的事情告诉沈周杭。其实,自见过她之后,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回来、想知道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沈周杭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转回身来说道:“大年,她现在回来了,而且不会再离开,你有什么话可以当面问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你们之间的信鸽了!这话我也跟小玖说过了,我希望我们三个已经达成共识了。”
赵年脸上一红,没有再拦他。
并不是流感季,诊所里人不多,输液室坐着几个打点滴的,病房里十几张床,倒有三四张空着。
赵年自外面进来,走向靠窗的床铺。病房的顶灯开着,光线并不很亮,衬得病床上的人脸色蜡黄,倒像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她睡得很安稳,呼吸浅到几乎不存在。赵年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滚烫。他关了床头灯,再看向病床上的人,只见她脸颊潮红、唇色苍白,比记忆中消瘦了不少,原本柔和的下巴有了棱角,越发显得清冷,好像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一样。
赵年只觉得心一阵阵发紧。他突然想起,大学时,他第一次跟她表白,她误会他跟周昕余情未了,从山上写生回来时,也瘦得什么似的,只是那时虽脸颊削减,但满眼倔强,不似眼前的她,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一般。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搅了她的好梦,她皱了皱眉头,身子动了动,又继续睡了。
赵年坐在床边,看着她因不满而蹙起的眉头,才又看到了过去的影子。纵然时光再匆忙,她还是那个敏感又倔强的女孩,就像那天在画廊外,她追了自己整整一条街,却不肯放下自尊奔向他。他当时想,如果她能够跑过来抱住自己,那么他也不会再算计,他会坦诚告诉她,他为她做的一切,他这几年来的思念和遗憾。可惜她并没有那么做,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知道,她没有变,还是那个一触碰到底线就缩回到自己的安全区的女孩。赵年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心想,你要维护你的尊严,那我的呢?你总是要我先坦诚,才肯一点点剖开自己。
赵年悲哀的想到,他怎么就认定了这个人呢!五年了,他们相识整整五年,他也一样没有长进,她打的是他的左脸,他伸过去右脸给她打,从来没有犹豫过。现在是,五年前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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