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站门口的红色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横幅上“双十二提前购，快递早取早安心”的白色字体被阳光晒得发亮，言思抱着怀里的《民法真题集》，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刚才在图书馆复习时，周子扬发消息说寄了份法考模拟卷过来，让她取了快递就试试手感。
快递站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学生在排队取件。
言思走到取件窗口前，报出取件码，柜台后的快递员是个圆脸的男生，熟练地在货架上翻找，嘴里还念叨着：“3-2-5678是吧？等会儿，还有个你的快递，昨天刚到的。”
“我的？”言思愣了一下，她最近没在网上买东西，除了周子扬寄的模拟卷，想不出还有谁会给她寄快递。
“对，昨天一个穿灰色大衣的男士帮你代签的，”快递员把两个包裹递过来，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牛皮纸包装的盒子，“他还特意嘱咐，让你尽快取，说里面的东西可能急用。”
穿灰色大衣的男士？
言思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她接过包裹，指尖触到牛皮纸盒时，能感觉到里面是装订好的书本，边角有些硌手。
她抱着两个包裹走到快递站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先拆开了周子扬寄的模拟卷——熟悉的黄色封面，扉页上还有周子扬手写的“错题为王，别慌”，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他一贯的洒脱。
然后她拿起那个牛皮纸盒子，指尖捏着胶带边缘，慢慢撕开。
里面露出的深蓝色封面让她的呼吸瞬间顿住——是她前几天在购物车收藏的《法考真题超详解析》，封面右上角还印着“刑法专项”的红色字样。她明明没下单，怎么会收到？
言思的手指有些发颤，她翻开扉页，一张浅灰色的便利贴掉了出来。
她弯腰捡起，上面的字迹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是邢南景的字，笔锋锐利，却在笔画转折处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和高中时他帮她批数学题时的字迹一模一样。
“重点看刑法案例部分，你上次问的那道‘抢劫罪与绑架罪区分’的题，解析在P47。”
短短一句话，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言思的心湖，又激起层层涟漪。
她想起高中时，邢南景也总这样帮她划重点——数学卷子上用红笔圈出的易错点，物理课本上贴着的便利贴，甚至连她漏记的笔记，他都会偷偷帮她补全。
那时候她觉得，有他在，再难的题好像都能解开。
可现在，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她心里却只剩慌乱。
温澄的话、匿名短信里的照片、那条“师生有别”的提醒，像无数根线，缠绕着她，让她不敢再靠近。
她下意识地想把便利贴撕掉，指尖刚碰到纸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言思，你怎么坐在这儿？”
言思猛地回头，看到周子扬手里提着两个奶茶杯，正快步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浅棕色的风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却依旧笑得温和：“刚路过校门口的奶茶店，想着你复习的时候手会冷，给你买了杯热可可，加了双倍奶。”
他把其中一杯热可可递过来，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言思心里，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周子扬的目光落在她腿上的真题解析上，笑着说：“哟，你也买了这本？我上个月刚入手，里面的刑法案例讲得特别细，尤其是共同犯罪那块，比课本清楚多了。下次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你要是有不懂的，我还能帮你捋捋思路。”
言思点点头，把真题解析飞快地塞进帆布包里，便利贴也被她捏在手心，指尖攥得发白。
她没提是谁送的，只是接过热可可，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怕，怕周子扬看出她的慌乱，更怕自己再想起邢南景的样子——那个在办公室门口攥着笔记本的背影，那个说“别再做让人误会的事”的语气，还有现在这偷偷送来的真题解析，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又陷进了不该有的期待里。
周子扬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坐在她身边，打开自己的奶茶喝了一口，笑着说：“对了，下周末的法考经验分享会，我跟系里申请了作为志愿者帮忙，到时候我给你占个前排的位置，方便记笔记。”
“嗯，好。”言思捧着热可可，杯子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场，几个男生正在打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有力，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高中时的操场，那时候邢南景也喜欢在课间打球，她总坐在看台上，假装看书，其实是在等他打完球，递一瓶矿泉水。
原来，那些以为早就忘记的细节，一直都藏在心里。
而此刻，不远处的香樟树下，邢南景正看着长椅上的两人。
他穿着一件灰色大衣，手里还攥着另一杯热可可——刚才在奶茶店买的，本来想等言思取完快递，就把热可可和真题解析一起给她，可走到快递站门口，却看到她和周子扬坐在一起，笑得那么轻松。
他昨天在言思的购物车看到这本真题解析时，特意早起去市区的书店买——学校附近的书店断货了，他怕网上寄来太慢，耽误她复习。
买完书后，他在扉页贴了便利贴，想跟她解释“上次的误会”，又怕她觉得他“越界”，最后只能托快递员帮忙代签，嘱咐对方让她尽快取。
刚才他躲在树影里，看着言思拆开快递，看着她捏着便利贴的样子，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他以为她会抬头找他，以为她会给他发消息，可她没有——她只是把真题解析塞进包里，和周子扬聊着天，脸上的笑容是他很久没见过的轻松。
邢南景的手指慢慢松开，热可可的温度渐渐消失。
他看着手里的杯子，想起高中时，言思总喜欢喝加了双倍奶的热可可，每次他都会提前帮她买好，放在课桌里保温。
可现在，他连递给她一杯热可可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转身，把热可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迈开脚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香樟树叶落在他的肩上，他却没察觉——心里的失落快要把他淹没，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言思和周子扬聊了一会儿，就一起往宿舍走。
路过快递站时，言思听到柜台后的快递员跟同事说：“刚才那个取快递的女生，昨天有个穿灰色大衣的男士来帮她代签快递，反复问我‘收件人有没有来过’，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走，说是怕耽误她用。”
“这么贴心？是她男朋友吧？”另一个快递员笑着说。
“谁知道呢，看着挺紧张的，好像怕被她发现似的。”
言思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穿灰色大衣的男士，怕被她发现——是邢南景。
他昨天在快递站等了她一个小时，只是为了帮她代签一份快递。
周子察觉到她的停顿，回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言思摇摇头，加快了脚步，“就是觉得有点冷，想早点回宿舍复习。”
回到宿舍时，室友林晓正在收拾书桌，看到言思进来，笑着说：“思思，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宿管阿姨送上来一份你的信件，说是从家里寄来的。”
言思接过信件，是妈妈寄来的，里面装着她爱吃的牛肉干，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天冷了，记得加衣服，别总熬夜复习”。
她把牛肉干分给林晓一半，然后走到书架前，把帆布包里的真题解析拿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放在了书架的最里面，旁边是她高中时的数学笔记。
她看着书脊上的“刑法专项”四个字，想起快递员的话，想起邢南景的字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林晓凑过来，拿起一本《行政法真题》，笑着说：“思思，你这书架都快成法考资料库了，等你考上了，可得把这些书借给我。”
“好啊，”言思笑了笑，伸手拿起那本真题解析，“我先看看这本。”
她翻开书，直接翻到第47页。页面上，用红笔圈出了“抢劫罪与绑架罪区分”的案例，旁边还画着思维导图，标注着“关键区别：是否以第三人为人质”“常见易错点：当场取财与事后取财的认定”。
这些标注，和她上次问邢南景时，他在草稿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言思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热，她用指尖轻轻摸着那些红笔标注，想起上次在办公室门口，他攥着笔记本的样子，想起他甩开温澄手时的急切，想起他发的“法考加油，有困难可以找我”的消息。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邢南景的聊天框，上次的消息还停留在“法考加油，有困难可以找我”，下面没有回复。
她犹豫了很久，编辑了一条消息：“邢教授，谢谢您送的真题解析，P47的标注很清楚，我看懂了。”
编辑完后，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她怕，怕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怕他回复“只是顺手帮你”，怕他们之间，还是只能做“师生”。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周子扬发来的消息：“模拟卷的答案我发你微信了，你做完后可以对照着改，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言思深吸一口气，把编辑好的消息删掉，回复了周子扬：“好，谢谢学长。”然后她放下手机，拿起真题解析，认真地看了起来。
书页上的红笔标注清晰明了，每一个知识点都讲得很细，像是邢南景在她身边，耐心地给她讲解一样。
窗外的桂花还在飘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把那些红笔标注晒得暖暖的。
言思看着书上的字，心里的慌乱渐渐消失，只剩下一个念头——好好复习，考上法考，或许到时候，她就能有勇气，问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了。
而此刻的办公楼里，邢南景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和言思的聊天框。
他不知道，言思已经看到了他的标注，不知道她也曾编辑过信息。
他只是看着屏幕，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等言思考完法考，他一定要跟她表白，不管她会不会拒绝，他都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在意。
阳光落在办公桌上，把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照得发亮，封面内侧的便利贴，还静静地贴着，上面“她笑起来像小太阳”的字迹，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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