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在木质书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与灰尘混合的味道。
言思抱着刚从法学区借来的《刑事审判参考》，脚步放得很轻，朝着三楼最里面的旧书区走——
昨天在操场跑道上，邢南景说“那本你放在高中图书馆的《边城》，我借过很多次”，于是她今天一早就忍不住来A大的旧书区找找，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相似的版本。
旧书区的书架比其他区域矮些，上面的书大多泛黄卷边，书脊上的字迹也有些模糊。
言思沿着书架慢慢走，指尖偶尔拂过书脊，目光在一排排书名中搜寻。
她记得高中那本《边城》的封面是浅青色的，印着沈从文的手迹，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一样的。
走到最角落的书架前，她的指尖突然顿住——书脊上“边城”两个字虽然褪色，却依旧清晰，封面正是她记忆里的浅青色。
言思心里一阵雀跃，刚想把书抽出来，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惊喜的笑意：“言思？真的是你！”
她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灰色连帽卫衣的男生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几本厚得像砖头的计算机专业书籍，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男生个子很高，身形挺拔，虽然比高中时成熟了些，可眉眼间的温和还是没变——是周子扬，高中时坐在她斜后桌的男生。
“周子扬？”言思也愣了，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你怎么会在这里？”高中时周子扬话不多，却总在她掉笔时默默帮她捡起来，在她被张宇造谣时，悄悄把澄清的纸条塞到她抽屉里，后来高考后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A大的图书馆碰到。
“我在隔壁工大读研，过来借点稀缺的计算机资料。”周子扬走近些，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边城》上，笑着说，“你高中就喜欢这本书，现在还在找啊？我记得你当时总在早读课上偷偷看，被老师抓了好几次。”
言思的脸瞬间红了，没想到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她把书抱在怀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突然想看看，没想到真找到了。”
两人站在书架旁聊起高中琐事，周子扬说起当年班里的趣事，比如数学课代表总把“函数”念成“han数”，比如班主任在运动会上跳广播操顺拐，逗得言思忍不住笑出声，连之前找书的紧张都消散了。
“对了，你现在在A大读什么专业？”周子扬问，眼神里满是好奇。
“法律。”言思回答，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书架另一侧走过来——
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拿着一本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边城》，正是邢南景。
言思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书往身后藏了藏，心跳也快了半拍。
邢南景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脚步顿了顿，目光先落在周子扬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停顿了0.5秒，才转向言思，语气比平时淡了些：“找到书了？”
“嗯，刚找到。”言思小声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撞见他眼里的什么情绪。
倒是周子扬先反应过来，主动伸出手，笑容温和却不失礼貌：“您是邢教授吧？我听言思提过您，我是她高中同学周子扬。”
邢南景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顿了顿才握住，指尖轻触即分，力道很轻，只说“你好”，便把目光重新落回言思身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这本书，我在A大的旧书区借过很多次，没想到你也喜欢。”
“我就是……就是想起高中的事，过来找找。”言思的声音有点发颤，怀里的书被她攥得更紧了。
她能感觉到，邢南景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别的什么。
周子扬站在旁边，悄悄往言思身边挪了半步，像是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他看着邢南景手里的《边城》，又看了看言思泛红的耳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帮她把怀里的《刑事审判参考》理了理，轻声说：“旧书区的书有点沉，我帮你拿吧。”
邢南景的目光落在周子扬搭在言思书脊上的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却没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另一本书——
封面也是浅青色的《边城》，比言思手里的这本更旧，书脊上还贴着高中图书馆的标签。
他把书递到言思面前，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些：“这本是当年我送给你的那本，你后来落在高中图书馆，我帮你收起来了。”
言思看着那本书，眼里满是惊讶——她还以为那本书早就丢了，没想到被邢南景收了这么多年。
她伸手接过书，指尖碰到书脊时，像是碰到了高中的时光，心里一阵暖意。
翻开扉页，“外界声音都是杂音”几个字依旧清晰，旁边多了一行新写的字，字迹和邢南景平时批改论文的字体一样，却更温柔些：“我一直记得”。
“您……您一直带着它？”言思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眶突然有点红。
“嗯。”邢南景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每次看到这本书，就想起你高中时在图书馆写作文的样子。”
周子扬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变，却没说话，只是帮言思把刚找到的旧书放进包里，轻声说：“旧书区人少，光线也暗，以后找书可以叫我，我常来这边借资料，熟得很。”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自然，像是单纯的同学帮忙，可眼神里的在意却藏不住。
言思抬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周子扬。”
“不用谢，都是同学。”周子扬摆手，目光又扫过邢南景，笑着说，“邢教授，您和言思聊，我先去借资料，一会儿还要赶回去上课。”
说完他便抱着自己的计算机书，慢慢离开了旧书区，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言思，眼神里带着点放心不下。
周子扬走后，旧书区只剩下言思和邢南景两个人，空气里安静得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言思抱着两本《边城》，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邢南景先开了口，语气很轻：“你和周子扬，高中时关系很好？”
“还好，就是普通同学。”言思赶紧解释，怕他误会，“他高中时总帮我捡笔，也在我...帮过我挺多次。”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高考后就没联系了，今天是第一次碰到。”
邢南景点头，没再追问，只是看着她手里的书，说：“这本旧书区的《边城》，你要是喜欢，可以借回去看。不过旧书容易掉页，翻的时候慢点。”
他说着，伸手轻轻拂过书脊上的灰尘，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贝。
言思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阵暖意，想起昨天在操场他说“看到你往高中图书馆放书”，还是忍不住再问清楚：“邢老师，您高中时借到那本《边城》后，为什么没告诉我？”
“怕你不好意思。”邢南景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那时候你胆子小，被我看到你偷偷放书，肯定会躲着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当时快毕业了，想着等你考上大学，说不定还能再见面，到时候再跟你说也不迟。”
“没想到真的见面了。”言思小声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看着邢南景的眼睛，里面映着书架的影子，像是盛了片小小的星空，和高中时在考点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啊，没想到。”邢南景笑了，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发顶，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现在比高中时勇敢多了，昨天在操场聊起过去，也没像以前那样躲着我。”
言思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两人站在旧书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言思抱着两本《边城》，心里满是欢喜，连空气都觉得甜了些。
邢南景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系里打来的，催他去开紧急会议。
“我得去开会了。”邢南景看了眼手机，对言思说，“你借完书早点回宿舍，别在图书馆待太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本《刑事审判参考》，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找我。”
“好，谢谢邢老师。”言思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舍不得。
邢南景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挥了挥手，才快步走出旧书区。
周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走到言思身边，把奶茶递过来：“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原味的，你高中时喜欢喝。”
他看着言思手里的两本《边城》，又看了看邢南景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邢教授对你挺好的，不像传闻里那么冷淡。”
言思接过奶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一阵暖意。
她看着周子扬温和的眼神，笑着说：“他就是看着冷淡，其实人很好。”
“那就好。”周子扬点头，帮她把书放进包里，“我也要回工大了，以后找书或者有其他事，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我手机一直开机。”
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加个微信吧，高中时没来得及加，这次别再弄丢联系方式了。”
言思扫码后看着手机屏幕上“周子扬”的名字，心里有点感慨——高中时错过的联系，没想到在大学又续上了。
周子扬帮她把包背好，说：“我送你到图书馆门口吧，你一个人抱这么多书，不方便。”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门口走，周子扬偶尔说起高中的趣事，逗得言思笑出声。
走到门口时，周子扬停下脚步，说：“那我先走了，记得喝奶茶，凉了就不好喝了。”他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公交站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言思笑了笑，才加快脚步离开。
言思站在图书馆门口，抱着书，手里握着热奶茶，看着周子扬离开的背影，又想起刚才邢南景温柔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两本《边城》，一本是刚借的旧书，一本是邢南景保存了多年的礼物，书里藏着跨越时光的回忆，也藏着让人心动的温柔。
她打开奶茶喝了一口，还是高中时的味道，甜甜的，暖暖的。
言思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握紧手里的奶茶，抱着书往宿舍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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