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败者为寇

第八章

“哐!”

狂风疾来,屋内破窗被猛地吹开,撞击至墙壁之上,发出剧烈声响,阵阵阴风穿堂而过,将屋内灰烬席卷而起,焰火明灭,“噼啪”作响。

“殿下说笑了,下官自是效忠于陛下的。”沈辞淡然而答,垂眸盯于地面。

借着空中明月高悬,屋内青砖地面上,人影一晃而过。

嬴玥自当也已察觉异常,侧耳倾听,房前屋后,约莫两队人马,二十余号人,她悄然向沈辞身旁移动,伸手附上沈辞掌背,触感冰凉,渐渐握紧,希望可凭此为他传递些许热量,与之四目相对。

她暂摸不清沈辞今日诡异行径,所图为何,然于现下情形,两人同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黄花梨木板门因受外力而击,砰然向两侧而弹,院中黑衣杀手行动敏捷,顷刻排为前后列,箭弩架于臂肘之上,数十冷箭一致而发,射向屋内。

与此同时,沈辞手撑地面借力腾空,脚勾残腿木桌而起,桌子于空中旋翻抵挡箭矢,借此之际,他将嬴玥搂于怀中,护住其头部,带着她侧身翻滚,以躲避箭矢,躲于小屋墙壁之后。

沈辞身手仅算得上灵巧,有意遮掩,自然叫人观不出武功底色,入京一月有余,亲近之人皆知,沈侍郎为一体弱文人。

“你们可知我们是谁!胆敢来此行刺!”沈辞高声疾呼,侧首窥察院中黑衣杀手位置分布,旋即又道:“我身旁之人,为当朝靖宁公主嬴玥,鄙人为工部侍郎沈辞……沈某素来不与人结怨,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嬴玥瞧着院中杀手,心痒难耐,眼中泛着兴奋,跃跃欲试,侧头转眸与沈辞视线交汇。

观她神色,沈辞轻易便可察觉其心中意图,无奈提醒道:“此为京都之中,殿下可敢确保不留活口?暗处无监视之人?”

嬴玥与之错开视线,暗自咂舌,心中自然清楚沈辞所言在理。

“沈大人,千金堪为买命财,春花需落急匆匆,在下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瞧为首黑衣人,手执火把,引燃周遭干枯稻草,讲话温吞,透露着股酸臭文人之感,“焰火焚身苦难言,但此为买主要求,在下也委实是,实属无奈啊。”

有着猛火油的加持,顷刻火焰肆虐,周遭火光橙红明亮,渲染了黑夜,黑烟袅袅升空。

嬴玥透过窗隙,于那张狂火影中,瞧清那黑衣首领所踩之靴,她眼眸轻眯,心下了然,确为玄武殿之人。

她微弯腰,以衣袖遮掩口鼻,观摩四周火势,大且烈,烤的她皮肤灼痛,胸闷气短,心下沉了几分,这淑锦真是狠毒手段,以此猛火油用量,足以将她烧的灰都不剩。

沈辞倏然心下一紧,执其臂,用力将嬴玥拉至入怀,抬手护住她头部,为她遮挡点点星火。

屋内后窗被人投石击破,开出一条路来。

两人相视,沈辞手握嬴玥肩胛,脚蹬身后墙壁,借力向前腾空踹去,击退已被烧的焦黑的拦路木桌,以扫清周身熊熊烈火,旋腰站立,反手扣住其手腕。

嬴玥足间轻点,腰身发劲,顺势借助沈辞之力,凌空翻身而过,于焰火中,绯红裙摆宛如绽放的婴栗,她再度掌撑地面借力,旋身夺窗而出。

炙热之气散去,方才鼻尖轻撞沈辞胸膛,现下酸痛异常,嬴玥望向院墙之边,眼色凛然,微微颔首。

夜色如墨,一道黑影缓缓融入其中,消失无影。

沈辞随之破窗而出,扶膝跪地,青丝散落杂乱,颊边多出处黑灰,好不滑稽,抬首与嬴玥眼眸相对,他眼中明亮,眼尾发红,又换做一副可怜耐人疼模样。

嬴玥叹息上前,观他掌背星星点点的灼烧之伤,应是当时火中护她之际所留,踩住其衣摆,撵灭火焰,弯腰将他扶起,“此行着实是辛苦沈大人啦。”

“殿下有此感恩之心,下官便知足了。”他卸下气力,重重栽到嬴玥身上。

“哎?哎!”感受着肩上之力渐渐加重,嬴玥无奈出声提醒,“沈大人莫要太过分了!”

两人相依,往院后行去,身后房屋轰然倒塌,火光冲天,前院老树已然被烧灼殆尽,随风而去。

京中庆国公府内,婢子争先恐后,前后逃串,刀光剑影,火焰张天,金银珠宝贵重首饰洒落于石阶之上。

一位豆蔻婢女不慎被官兵所捉,刀剑囊入胸膛,她圆目微瞪,重重向后栽去,尸骸落入院中池塘,惊起大片水花,血迹弥散而开,染红了池水……

郊外林间,自是蚊虫颇多,扰得嬴玥难以入眠,她颈间掌背,裸漏在外的皮肤,红肿一片,痒痛难耐。

瞧着身旁于稻草堆间,香鼾入梦的沈辞,心中一时不爽,这蚊虫为何偏偏只咬她自己,她狠狠抓挠几下,将手缩进袖中,以宽袂遮面,许是今日波折颇多,未逾半晌便沉沉睡去。

沈辞眼眸微睁,作假寐之态,观嬴玥举动,唇边微微勾起,紧了紧中衣,环抱双臂,心下暗忖,这已然入春,夜间怎得还如此的凉。

旦日,晨间阳光顺着窗棂而入,一时间嬴玥被晃得目眩神迷,她抬起手来,遮挡光线,睡了一晚这稻草堆,惹得她浑身酸疼的紧。

许是昨儿夜间风凉,受本能驱使,沈辞此刻挨得嬴玥那般近,两人共盖那一身官袍外衫。

嬴玥嫌弃万分,捏起沈辞的衣袖,将他的手从腰间移开,丢到一旁去。

“殿下,怎可过河拆桥呢?”沈辞睡得并不沉,轻易便被嬴玥动作惊醒,他起身摇了摇脖颈,以作舒缓,忆起夜间,嬴玥一个劲的往他身边贴去,他嘴角噙起笑,“殿下昨日可是令下官避无可避呢。”

“你莫要胡言!”嬴玥眼眸微瞪,顺着沈辞的话回想,她睡前位置确是偏右一些,而现下……

“那……那又如何!”脑中有关夜间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她一时语塞,气血上涌,脸颊微红,片刻平复心态,理直气壮到:“本宫贵为公主,能为本宫取暖,是你祖上十八辈修来的福气!”

她知她素来不是扭捏之人,然于沈辞面前,总会生出异样情绪,脑海中不由得响起萧筱昨日而言,她不得不承认,似乎确实如此,每逢沈辞,她都易怒。

晨间阳光大片洒进屋内,泛着金黄之辉,嬴玥抬首,观金乌悬空,约莫现下已是卯时,京中各街店铺已开,朝中早朝已毕。

“殿下,天已大亮。”

她闻得沈辞所言,转首望向他,他整个人罩在光里,柔和了棱角,睫毛于眼底映下阴影。

“是啊,天亮了,这一夜的血雨腥风已过,终暂得安宁。”她心中怅然,于这权力漩涡中,每个人都是棋子而已。

“快!快!”

“殿下!沈大人!”

两人闻得屋外悉悉碎碎的脚步声逼近,隐约呼喊声可传入耳中,应是淑锦之事已尘埃落定,萧筱带人寻来了。

“泱泱!”

果不其然,未经片刻,萧筱便携两队金吾卫将士入院,远远地瞧见了她。

“筱儿!”嬴玥笑着招手,脸颊旁两枚小酒窝乍现。

“殿下遇刺,是臣等保护不周。”

金吾卫众将士,身材魁梧,声如洪钟,成排跪地作揖请罪。

嬴玥见状,敛笑肃然吩咐道:“本宫无碍,你等于院中候着,待本宫整理一番。”

萧筱环视一圈,打量着屋内环境,视线于嬴玥沈辞之间流转,两人皆灰头土脸,狼狈模样,随之笑言:“可是委屈我们小公主了,在这陋室硬挨一宿。”

旋即拱手作揖,又言:“还好有沈大人照料,在此谢过沈大人了。”

“清河县主言重了,是臣之幸也。”沈辞颔首回礼,余光瞥向萧筱身旁默不作声的嬴玥。

察觉沈辞视线,赢玥眼中算计一闪而过,淡然笑道:“沈大人同我们一路回宫么?”

“禀殿下,下官身体不适,入京后,自行回府便可。”

“那父皇那边……”

“劳殿下忧心,圣上那边,下官自会上书陈情。”沈辞作揖,回绝嬴玥。

现下朝中动荡,逢此时昭然入宫,那岂不是将自己推于风口浪尖之上。

萧筱一行人脚程极快,辰时三刻,便已入京,沈辞于玄武门处,便作揖拜别。

京都较往日并无不同,人烟辐辏,车马骈阗,热闹非凡。

路经东街集市,偶然遇到两位老太因两文菜钱推诿争吵,引得嬴玥掀帘而望,视线掠过菜摊,往庆国公府邸看去,御赐牌匾,庄严依旧,差异仅于那朱红府门之上,打斜相交官府封条。

“泱泱,别看了。”萧筱出言提醒,“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嬴玥闻言收回视线,感叹世事无常,“谁能料到这风头华盛的庆国公府,会有今日人去楼空的寂寥之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家无情,以万民任鱼肉。

京中佳话,广为流传,淑锦之名,冠绝京都之第一才女,无人能及。

然再清高自持之贵门才女,入了宫闱,亦成妒妇,受权力遮眼,行差踏错,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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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宁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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