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大半夜第二次把我从被子里拉起来带到德卡拉面前的原因？章时时揉着眼睛问，谁把她搞成这样的？
“之前麻烦你很抱歉。”普瑞妮丝说，“但话又说回来，这也能算你考察期的一部分。馆长这儿就交给你了，随时用你的异能感受她的心理状态，我今晚还得去监控室值班，有什么随时联系。”
章时时挑眉：“监控室值班你还得亲力亲为？”
普瑞妮丝指指自己：“我负责全海洋馆的调度，多在监控室待一待没坏处。”而后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多历练，海洋馆的明天就交给你了。”
乌鸦实在看不下去，打着哈哈说什么心灵类异能发挥最好减少在场人员一边搂着普瑞妮丝的肩膀把她带了出去，留下章时时和德卡拉独处。章时时已经被搅得睡意全无，索性伸手触碰德卡拉的额头试图和她的内心建立连接。结果她的手刚抬起来德卡拉就睁开了眼，紫色的眼眸第一时间锁定了她的脸：“章时时？你来这里干什么？”
章时时被她看得莫名心虚，如实交代道：“普瑞妮丝叫我来的，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异能者说让我关注你的心理状态。”
“哦，红鲤鱼和乌鸦。”德卡拉瞥一眼监测仪，而后慢慢抬起手捂住脸，“叫你来还真是来对了。”
德卡拉说完也不等章时时开口询问，手肘撑着病床的边缘坐起来，一边示意她继续：“和我建立异能连接，我需要你的能力。”
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麻烦了”，淡紫色的光斑瞬间将她们吞没，这还是章时时第一次看清自己使用异能时爆发的色彩。下一瞬她们出现在黑色的土地上，四周环绕着险峻的高山。
这是德卡拉的识海。
“你的异能能够将人拉入识海或者罅隙，同时还具有类似读心和共情的作用。”德卡拉牵起章时时向前走，而后朝前指去，“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章时时的身躯僵在原地。
看到了你。
又一个德卡拉朝她们走来，手中是泛着银光的三叉戟。完全一样的紫色眼眸和黑色卷曲的长发，身上是一样的蓝色短袖和浅色长裤，干净利落带着轻盈的香气。如果不是手心传来的温度提醒章时时，她根本无法分辨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德卡拉。
“别来无恙啊。”德卡拉对自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识海中的德卡拉垂下眼睛，章时时根本来不及看清她的动作阻止她三叉戟的锋芒就穿透了德卡拉的身躯。手心一空，原本牵着她的人随着攻击化作飞扬的白色光点消散，她诧异地睁大眼睛，被巨大的恐惧和失落感瞬间包裹：“你在做什么！你是谁！”
哪怕所有细节都完全一致，可眼前的德卡拉身上带着浓烈的疏离感，沉默得像块冰。章时时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衣领，只得到她漠然的注视。章时时无比确信方才那个会掩面会笑的德卡拉已经彻底消失了，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她不断质问她你到底是谁，你做了什么，紧握的拳头落在对方臂膀上都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而就是这样荒唐的沉默过后，那个怪物开口：“是我。”
“你是谁？”章时时厉声道，“你不是德卡拉，回答我！”
怪物伸手将章时时推开，而后说，和我来。
识海中的场景飞速变化，原本的山一座座崩塌，章时时跟着她走到一处悬崖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悬崖下堆着灰白的石块，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它们是一堆残缺的雕塑。
而雕塑依照的是德卡拉的模样。
“其实这个过程不该有外人参与进来。”怪物走到章时时身旁低头打量她，“我是德卡拉，带你进来的人也是。每当我觉得迷茫时就会与自己会面，而后由优势的一方杀死另一方保证主体的稳定运行。用感性的角度分析，或许是我破天荒的希望这种时刻，有人陪伴我。”
“每被自己杀死一次，这里的雕塑就会多一个，对吗？”章时时问。
“很聪明。德卡拉......我没有告诉过你，城郊的修漠仓库里有一整套能剥离情感的机器，只要觉得自己最近情感太丰富影响判断时，就会用机器把自己清洗一遍。还不彻底，就来找自己杀死自己一次。”‘德卡拉’紫色的眼睛缓慢有了些许温度，落在章时时身上时比方才柔和了不少，“我刚才杀死的我，或许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绝不是现在。她愿意让你看到这一切说明你的意义非凡，这样的意义太危险，我不会允许它存在过久。”
“那你怎么办？”章时时问。
见德卡拉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章时时又重申一遍：“你的痛苦呢？德卡拉？用杀死自己这种一刀切的方式对待自己，你不觉得自己残忍吗？你是个人不是机器，为什么要这么做？”
德卡拉摇摇头：“在到达终点前我不需要那些。如果我一直放任自己的情感不受控制地存在，那我就无法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了，章时时。”
“可你在哭。”章时时颤抖地伸手去触碰德卡拉的胸膛，感受皮肤下隐约心脏跳动的频率，“你哭得撕心裂肺，恳求谁能透过黑夜看到你，这是你杀死自己都无法抹去的情感痕迹，德卡拉。”
识海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脚下的土地在颤动，天边爆发出蓝色的亮光，直击鼓膜的轰鸣铺天盖地从各个方向涌来，汇聚成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冲得人头晕目眩。德卡拉用力将章时时推开，眼睛盯着她的脸脚下却在后退。天穹一块块崩解，地面一点点碎裂，德卡拉站在这扭曲崩坏的场景之中，透出诡异的不和谐来——她对自身已经具象化的情感依旧保持置身事外的冷漠态度，这种程度的抽离绝对不是好事。
“心痛的结果是哭泣，哭泣过后只能留下空洞。”德卡拉的声音被噪声揉皱甚至模糊，整个识海都在将章时时向外排斥。章时时举起手臂阻挡迎面飞来的砂砾，顶着风朝德卡拉的方向靠近。一步，两步，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坚持要靠近她，是本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此刻也很难分辨。风变得愈来愈锋利，刀子一样刮过章时时的脸留下长长的血痕，哪怕明知识海里的一切不影响现实，但意识遭受攻击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德卡拉还是无动于衷地后退，她退一步是章时时需要竭力三步才能追上的距离。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久到碎裂的天地都变得黯淡，星辰珍珠一样的光零散亮起，德卡拉还是与章时时保持着五步开外的距离。
“你究竟是谁。”
话音落地使得识海再次激荡，章时时低下头，看到掌心沾满的血。
对啊，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追赶什么。
“别......别放弃好吗？”章时时艰难地开口，“你有属于你的海洋馆，有一群追随你的异能者，拥有情感不是什么坏事情，相信我好不好？”
“那么，你是谁，以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我......
我是你海洋馆里的异能者，胡搅蛮缠让你收留我的高中生，我还是什么？我听你的话跟着你出勤完成任务，听你的话和你建立异能连接，如果说世界上最了解我异能的人第一位是我自己，第二位就是你。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也是你授意的结果，你来问我是谁？
“德、卡、拉。”章时时一字一顿道，“你个浑蛋！”
她的话像击穿德卡拉面具的利箭，对方的瞳孔猛地颤动，旋即身影停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道：“什么？”
“我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最卑鄙的人。”章时时咬牙切齿地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德卡拉面前，用力抓紧她的手臂，“是你自己要我来识海里的！是你自己要我来救你的！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我，拜托你来救我。”德卡拉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在消化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这就值得你这么坚持？”
“因为我是个人，我做不到看另一个人自虐而无动于衷。”章时时的手将她抓得更紧，手背暴起青筋，“现在和我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我们出去好好聊聊。”
安排得很突然的感情线，太棒了是德时我们有救了只不过德卡拉好像有点点相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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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回避是无望的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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