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这是我的五年计划。"他将文件递给最近的董事,"包括非遗技艺传承和商业化路径。"

文件在董事间传递,最后来到江承屿手中。他没有翻开,只是将文件夹平放在桌上,手指按着封面。

"需要多少资金?"他直截了当地问。

林溪报出一个数字。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财务总监的笔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一位董事拍桌而起,"这相当于把我们当提款机!"

江承屿抬手示意安静。他盯着林溪看了几秒,突然问:"为什么是五年?"

"因为第一批学徒需要五年才能出师。"林溪回答,"非遗不是快消品,江总。"

江承屿的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敲击,节奏如同窗外渐急的雨声。他突然合上文件,推回给林溪。

"重做。"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我要看到更详细的成本分析。"

林溪接过文件,指尖与江承屿短暂相触。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比常人要高,像是一直在发烧。

"散会。"江承屿起身,董事们纷纷站起。他看向林溪,"你留下。"

人群散去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江承屿走到窗前,背影挺拔如松。

"电池。"他突然开口,"还能用吗?"

林溪握紧手中的纸盒:"停产很多年了。"

"我知道。"江承屿转过身,"我收购了那家工厂。"

林溪的呼吸一滞。窗外的闪电照亮了江承屿半边脸庞,又迅速隐入黑暗。雷声轰隆而至,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为什么?"林溪听见自己问。

江承屿走回桌前,拿起林溪留下的计划书。他翻开第一页,指着某个角落:"这里,釉料配方写错了。"

林溪走近,发现那确实是个笔误。但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个错误极其细微,除非对陶瓷工艺极其熟悉,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

"你还在研究陶瓷?"林溪忍不住问。

江承屿没有回答。他合上文件,突然换了话题:"下周的慈善晚宴,你需要出席。"

"合同里没这一条。"

"现在有了。"江承屿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命令式口吻,"穿正式点。"

林溪突然笑了:"需要我跪着出席吗?还是说江总终于接受坐着喝茶的建议了?"

江承屿的眼神陡然深沉。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到林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林溪。"他低声说,"别挑战我的耐心。"

"十年了,江总。"林溪不退反进,"你的耐心还没用完?"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两人近在咫尺的面容。江承屿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林溪看清了他眼里的血丝——这个男人似乎很久没好好睡过了。

"滚出去。"江承屿突然说,声音沙哑,"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

林溪拿起文件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电池的事,谢谢。"

身后没有回应,只有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林溪走出会议室,发现助理等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把黑伞。

"江总吩咐送您回去。"助理递上伞,"雨太大了。"

林溪看着那把伞,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一个雨夜,江承屿浑身湿透地站在他宿舍楼下,手里也拿着这样一把黑伞,却固执地不肯撑开。

"告诉他,"林溪没有接伞,"我习惯淋雨。"

清晨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的落地窗洒进来,林溪站在门口,手中的咖啡杯悬在半空。他的工作室被彻底改造了——原本朴素的木质展架被全金属材质取代,冷冰冰的不锈钢表面反射着扭曲的人影;墙角新增了三个闪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连卫生间门口都没放过。

"林先生,这是江总的意思。"工头递上一份清单,"所有设备都按最高标准配置。"

林溪没接清单,径直走向自己亲手烧制的陶土储物柜。四个工人正用撬棍将它从墙上硬生生拆下来,陶土碎裂的声音像某种小型爆破。

"住手。"林溪的声音不大,但工人们都停下了动作。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这是他刚成立工作室时烧制的第一件家具,泥坯里掺了家乡带来的红土,烧成后有着特殊的纹理。现在它变成了一地碎渣。

"林先生,新的储物柜在这里。"工头指挥工人搬进一个金属柜子,镜面抛光的外表能清晰映出人影,只是所有影像都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林溪看着金属柜表面自己变形的倒影,突然笑了:"江总亲自设计的?"

"是的,采用航天级铝材..."

"告诉江承屿,"林溪打断他,"金属导热系数太高,不适合存放陶土。"

工头面露难色:"这...江总说必须今天完成改装。"

林溪没再说话。他走向工作台,发现上面多了一个平板电脑,屏幕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四个角度,覆盖工作室每个角落。他拿起平板,摄像头立刻自动对焦,给他来了个面部特写。

"下午六点前,"工头补充道,"江总要求您通过这个汇报当日创作进度。"

林溪将平板放回去,手指在屏幕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纹印。指纹正好覆盖了监控画面中他自己的脸。

"知道了。"他说。

工人们离开后,林溪站在工作室中央,环顾四周。阳光被金属表面反射,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斑。他走到唯一没被改造的角落——一个监控死角,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碎瓷片。

那是被拆毁的陶土柜碎片。林溪将它们在地上拼凑,手指沾着陶粉,慢慢拼出一个侧脸轮廓——江承屿的侧脸,线条锋利如刀刻。拼到下巴位置时,他故意少放了一块碎片,让整个侧脸看起来像是被硬生生截断。

"林老师!"学徒小安慌张地跑进来,"江氏集团的人把我们的泥料都取样带走了!"

林溪站起身,用脚将地上的瓷片扫乱:"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他们说...说要检测成分。"小安的眼睛红红的,"他们还、还问我您每天的工作习惯..."

林溪走到窗前,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正驶离工作室。他转身拿起工作台上的平板,调出监控回放。画面中,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取样,而小安被三个西装男围在角落,女孩的肩膀明显在发抖。

监控没有声音,但林溪能从小安的口型看出她在说"我不知道"。

"去休息吧。"林溪关掉平板,"今天不工作了。"

小安离开后,林溪站在监控摄像头下,直视那个闪烁的红点。他慢慢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半成品的瓷瓶,对着镜头举起来。

"今日进度汇报。"他对着摄像头说,然后手指突然用力,瓷瓶在他掌中碎裂。

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掌,血珠滴在工作台上。林溪面不改色,将碎片一字排开:"如您所见,进度-100%。"

他将染血的碎片扫进垃圾桶,然后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作品集——这是他十年来的心血,每一页都是一件作品的详细记录。林溪抽出刻刀,在镜头前慢慢划过封面,刀刃割开硬纸板的声音异常刺耳。

"告诉江承屿,"他一边划一边说,刀尖在纸上留下深深的刻痕,"这才叫真瑕疵。"

刀尖最终停在扉页的照片上——那是他大学时的作品,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身影,只露出半个肩膀。林溪的刀在那个身影上反复划刻,直到照片上的人面目全非。

傍晚六点整,平板电脑准时响起视频通话的铃声。林溪没有接,而是将它面向墙壁。铃声持续了十分钟才停止,紧接着是他的手机震动。

江承屿的来电。

林溪按下接听键,但没有说话。

"解释。"江承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低沉冰冷。

"江总不是都看到了吗?"林溪走到监控死角,用沾血的手指在墙上画了道红线,"监控很清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划伤了自己。"

"小伤。"林溪看着掌心的血痕,"比不上江总拆我柜子疼。"

"那是安全隐患。"

"是吗?"林溪轻笑,"那派人恐吓我的学徒呢?也是安全考虑?"

江承屿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谁碰她了?"

"不如江总自己查监控?"林溪走向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水流冲刷着他掌心的伤口,"毕竟您无所不知。"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是江承屿简短的通话:"把今天去工作室的人名单发我。"

水声掩盖了林溪一瞬间的屏息。他没想到江承屿会这么干脆地相信他。

"林溪。"江承屿的声音突然近了,仿佛就贴在他耳边,"别碰那些金属架,边缘没打磨好。"

林溪关掉水龙头,水滴在寂静中落入水池。他看向那些闪着冷光的金属架,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故意的。"他说,"那些反光面。"

电话那头没有否认。林溪走到金属架前,看着自己被扭曲的倒影——拉长的身体,变形的五官,像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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