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打湿了暗红色的纸灯笼。
容也坐在窗前,烛火摇曳。他眼帘微低,鼻梁高挺,一双薄唇微红,身上的那袭布衣也挡不住他的容颜。
窗外风雪晦暝。
小道士似乎是感受不到冷意一般,任由风雪飘进来屋里内。
几片细雪悄悄落到了他乌黑的发丝上。
外面大雪飘零,闲来无事他也只能抄抄经书。
夜越发浓重。
他来这里多日,连那昭德郡主到面都没见过,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容也伏案静坐,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下笔时一笔一捺写得遒劲有力。
这些也不过是调心养性,增进修行的手段罢了。
滴答…滴答~
寂静的屋子里,滴滴答答的声音显得突兀又诡异。
这么繁华房子应该不会漏雨吧!况且这又雪天,积雪覆盖的那么厚。
他又想起了玄阳道观,年久失修,小时候也总是那般漏雨。
继续执笔的同时,一滴血从房檐处滴落下来。
血与墨汁晕在了一处,那一页经书上尤为吸眼。
他眉眼清俊,表情淡漠如常,似是毫不在意。
轻巧地放下手中的笔后,抬头仰望房檐上,可房檐并没有什么异物。
淡漠的低了低头,用拇指与食指把经书捏了起来,放在鼻子前轻嗅。
是人血!
那页经书他果断放在桌上,眉眼里只有警惕。
大手握起桌上的表盘,表盘左右旋转,似乎是受到了干扰,表现出来就十分不稳定。
“不好。”他目光微暗,心里嘀咕。
利落的拿起桌上的剑。
大手握紧木剑,夺门而出,向正院奔去。
妁熳撑着伞柄,走在身披米白色金丝边大氅婗裳身边。
婗裳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知道为什么,天气一冷她就特别怕冷。
那冷意似乎能把她的身体穿透。
一进屋内,她抖了抖衣服上的残雪,妁熳替婗裳退去大氅时,她的裙角都已经湿透。
“殿下,今日三皇子怎么能这般说你。”妁熳抱着大氅小心翼翼地放到架子上,语气暗含着几丝不悦。
婗裳早已闭着眼躺在梨花椅上,眉眼间都是疲惫。
“三皇兄就是看不惯我草芥人命。”
“三皇子应该明辨是非,那人都要害殿下了,还不允许反击吗?”想起三皇子今日那样说婗裳,妁熳的心里越发咽不下这口气。
奈何三皇子是当今陛下的儿子,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她只能忍着。
况且她跟在郡主身边也应当谨言慎行,不然到时候连累的也是殿下。
妁熳从小就跟在婗裳身边,倒是忠心不已。
况且她被白白净净的,细看之下也是个美人坯子。
此刻妁熳满脸上依旧是愤愤不平,但这些微表情也只会在婗裳面前显露。
“不过被三皇兄训斥了几句,不碍事。”
她语气里带着疲惫,说出来倒是轻巧。
闻言,妁熳语气又活络起来,“不过还是能看出来陛下疼爱郡主呢。”
“今天三皇子说了那么多,陛下也没说什么,反而训斥了三皇子。”
婗裳也不知道,今皇帝是她名义上的舅舅。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放纵溺爱她。
对她的这种好从始到终也只有她一人。
可怪就怪在,她不过是他只是他同父异母姐姐的女儿罢了。
况且也不见得他对其他姊妹生的儿女就有多好。
随说她的母亲虽是京都的静贤公主,却不受宠,早已逝世,父亲是前朝丞相。
按理来说,皇家更该猜忌防备于她。
她并不觉得这是何种殊荣。
说不定这些看似不简单的背后就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婗裳没再说话,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妁熳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家殿下早已睡着。
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好一切,妁熳才放心闭门而出。
这边的容也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正院,最后也只能到蔡管家的住处。
所到之处,孤寂阴寒,而且有几个不明显的地域皆是被下了禁术。
是有人想要吸这郡主府内所有人的精气与气运。
恰逢十二月,风雪晦暗是怨妖出没吸取精气的好时机。
可这气运,是想靠它做什么?这种便无从得知。
蔡管家刚准备歇息,就被一阵敲门声所扰,他搓了搓手,拢了拢衣服。
“蔡管家。”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他挠了挠头,烦闷感退了一大半。
他哦的一声,想起来了。
这声音是清源道长的。
他几步变作一步的打开门,他的头微微上扬,看到容也的发丝被雪水浸湿,微微略显狼狈之感。
蔡管家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清源道长这是怎么了?”容也肩头的落雪还没化成水。
蔡管家还是比较敬重修仙问道的人的,毕竟这时间无奇不有。
“今晚许是有妖出没。”
“快带我去找昭德郡主。”他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蔡管家瞪大双眼,听到妖时他快步走到了容也面前。
这可算是大事。
可继续迈出的脚似乎在原地生了根。
他面色迟疑,这个时间点了,殿下怕是安寝了。
如果贸然打扰许是不好。
“蔡管家是不相信我?”容也抱起了双手,打量着眼前的人。
“不信我就回去了。”容也越过蔡管家。
这下倒是蔡管家急了。
若是出了事可不好,心下一狠带着容也朝着芙而去。
反正容也是出自玄阳妙观,能力也不会差到哪去,他的判断不会出错。
“蔡管家,这个时辰了怎么如此慌张。”
妁熳压低了声音,从房内边扣衣扣边出来,一张素脸,眸子一直充斥着不解。
看到管家身后的人时,立马警惕起来。
“妁熳,道长说今夜有怨灵出没。”
原来他便是陛下派来保护郡主的道士。
眼里的敌意在知道他身份的那一秒,而消失殆尽。
这人倒是生了副好样貌。
她朝容也微微点头。
容也上前一步,“这郡主府都被下了极强的禁术。”
“禁术?”妁熳咬了咬那两个字,听到这两个字她泛起了鸡皮疙瘩,身体哪哪都不好。
“那怨妖似乎是想要用郡主的精气与气运来滋养自己。”
什么!
听到容也这样说,她的表情变得深沉。
“还请道长在这候着,我去禀报我家殿下。”
容也点了点头。
看着妁熳推门进去,她回头一望,夜风直往里钻,带着一股寒湿。
“何事?”
她早就听到了外面的交谈声,只不过说的太过于小声,她根本听不清。
“陛下派来保护殿下的道长以及蔡管家来报,说是这郡主府内生了怨妖,以及被下了禁术。”
蔡管家被冻得来回踱步,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夜晚尤为明显,他双手不停来回搓。
人影晃得他头昏脑胀,容也索性就低下了头。
咯吱。
蔡管家立马正襟危坐,容也挑了挑眉。
婗裳出来时同样穿的严严实实,这次倒是换了件翠绿色的华服,大氅依旧是那件。
她连鞋尖都没露出来。
她便是传闻中最受宠的昭德郡主?
容也一动没动,管家用大手扯了扯他的衣服,眼却一直盯着婗裳。
这一扯,容也才反应过来,朝前面的人微微颔首。
婗裳那张脸生得勾人心魄,是个人都会为之动容,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婗裳的第一眼,他的心里泛不起任何水花。
师父从小便说他**淡,许是这个原因。
“小道士,你所说的怨灵以及禁术是何意?”
婗裳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声音倒是妩媚。
那声小道士让容也耳边微微泛红,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心里涟漪都没有泛起。
他想尽快解决了这事,他也能完成任务回玄阳妙观继续修炼了。
两人态度一个比一个冷淡,不相上下。
“道士,需要找人配合你吗?”
“今晚还望你能把郡主府的怨灵揪出来。”
婗裳说话间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氅,“到时候,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说。”她倒是要看看这怨灵为何要夺她精气与气运。
“放心殿下。”他的语气不卑不亢,“这怨妖夺人精气与气运可能是为了滋养别人啊,而这怨妖正是有人豢养。”
容也好像知道似的,回答了婗裳心里的问题。
婗裳眼里划过一抹震惊,恰好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何,那眉眼好熟悉,心底总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的意识。
这股意识一出,婗裳更觉得得自己以前就见过这人一样。
容也把她眼底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他别过头去。
不过很快婗裳就调整了自己的神态。
婗裳与容也并排在前走着。
可这路却越走越窄,两墙之间形成的一条空隙。
那空隙容得一个成人穿过。
狭窄阴暗,落叶和积水都腐烂在这里,蔡管家皱起了眉头,这伙下人看来是得好好管教了,偷懒都偷到这个份上。
管家原本派两个小斯去查看,结果那两个小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去的,最后低下了头。
蔡管家吹胡子瞪眼的。
“两个蠢货!”
婗裳夺了其中一个小厮手里的灯笼走到了前面,蔡管家和妁熳立马就跟上了。
“郡主。”
容也没想到婗裳会自己去。
婗裳侧过头眼神里满是不解。
“当心。”
容也原本就是来保护她的。
现在夜黑风高的,雪洋洋洒洒的落在众人上。
咯吱一声,脚底隐约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上传到了脑壳。
蔡管家拿着灯笼木讷朝双脚看去,隐隐约约间,脚下俨然是一副白骨架。
他的脚立马弹开,面色慌乱,一时间失去平衡,朝后倒去。
容也在黑夜中似乎能察觉到,从容不迫且及时的扶了他一把,“小心。”声线沙哑。
蔡管家转过头来,赶忙道谢,一言不发地跟着。
刚到深处,场面豁然开朗。
容也前面的蔡管家啊的一声就被吸了进去。
一时间,消失在原地。
等容也看清,眼前还有什么人啊。
不好。!
他用指尖轻轻冲动,有结界。
看来昭德郡主和她那婢女以,都是被吸了进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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