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山顶风很大，半空蓝光闪烁。
苏医生孤独地坐在山顶的废弃机甲上，冷风吹得她长发糊脸，手中书页哗啦啦直响。
狂乱抖擞的书页上写着一行字：
【当科技走向穷途末路时，人类选择走向变态。】
‘是够变态的，’苏医生忧郁地想，‘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她剥开糊满脸的发丝，优雅地换了个姿势，脚踩在一个少年身上，翘起二郎腿。
挂在脚尖上的高跟鞋在空中晃晃悠悠，鞋跟不翼而飞。
她指指远方乌压压移动的黑潮，问：“那是什么，丧尸？”
被她踩在脚下当脚垫的少年闷声闷气：“崩溃成污染物的精神畸变者。”
苏医生点头。
嗯，没听懂。
她转而又指指另一边：“那里又在干什么？”
少年奋力仰起脑袋。苏医生低头瞥了他一眼，觉得有点辣眼睛，套着精致高跟鞋的脚踩在他的后脑勺，把他又踩了下去。
少年脸朝下，很不甘心：“那是末世机械救主教派的人在传教！”
传教？
苏医生在眼前搭了个小帐篷，远远看过去。
她看到荒野辽阔，无边无际，遥遥堆积着无数座雄伟的垃圾山，寂寥荒凉的文明废墟感随着冷风扑面而来。
一个穿红衣的人形生物站在荒野上，张开胳膊，面前跪倒了一片同类。
红衣人形生物忽然大幅度挥了挥胳膊，光芒闪过，他的头颅飞了起来，在半空滴溜溜转。
血柱从脖子里有力地喷射出来，远远看着，像个精致迷你的人体喷泉。
无头喷泉摇晃着走了两步，随即无力地倒了下去。跪拜的信徒们一拥而上，淹没了尸体。
苏医生疑惑地皱起眉。
直到看见一个人欣喜若狂地抱着传教士的脑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那人狂奔几步，一屁股坐下，然后把脸埋进了传教士的脖子里，上下蠕动。
哇，喝血。
这次懂了。
苏医生感叹：“是邪教！”
被医生踩在脚下的少年耳朵动了动，咬了咬牙，手悄悄伸向一旁的金属片。
“邪教？没人这么称呼他们，末世机械救主教派是官方两大教派之一......你到底什么人？这片范围的垃圾一直都是我在捡，我把地盘让给你，你放了我，怎么样？”
苏医生闻言，终于扭脸，看向了半空中的蓝光。
那里静静漂浮着一个浅蓝色透明系统面板。
上面有字体闪烁：精神医生系统0707。
她凝望着系统面板，和大大的生命倒计时，叹了口气。
“可是我不要你的垃圾，我要你。”她说，声音温柔动听，“我是一个精神病医生，现在急需一名病人让我治疗，不然活不过明天。”
苏医生踩了踩少年的头，姿态优雅，身上染血的白大褂在风里哗啦啦响。
“我看你有【幻听症】的倾向。来，好孩子，医生给你治病，不要钱，把你住的地方抵给我就行。”
“医生？你是医生？你要给我治病......真的么？”少年不挣扎了，“你真好，我会把我的房子给你的——”
说着说着，身上的绳索一松，他胳膊在地上用力一撑，瞬间跳了起来，挥舞着金属片就向苏医生扑了过去!
风扯着他身上的衣服向上卷，露出来的四肢细瘦伶仃，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耳朵。
苏医生眼神平静地看着仿若木耳寄生物一样的少年。
然后举起了枪，枪口正对着他。
修长白皙的手指啪嗒一声，打开了保险栓。
“......”
垃圾山上的风冷冷的，吹得少年心里冰冷，浑身僵硬。
像被崩到天上的石头，无力地在空中扑腾两下，又摔了下去，砸进垃圾堆里。
“......你有这玩意儿，早拿出来啊！”少年又惊又怒。
有能源枪，刚刚还赤手空拳揍他，有病吧？
他看到那个古怪的女人叹了口气，山顶狂风不止，她一手按着膝头纸页翻飞的书，一手拿枪，稳稳对着自己。
银色枪口隐约有光芒闪烁。
苏医生温柔地笑了笑，询问：“要不你再试试逃跑，怎么样？医生很看重病人自己的想法的。”
但病人没有说话，而是趴伏在垃圾堆里，脸上簇拥着挤在一起的耳朵一动一动，缝隙里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手里的枪，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苏医生就满意了，说：
“很好，看来病人很配合呢。来，你家在哪儿？带个路，我们就可以开始初步治疗了。”
......
“【幻听症】，精神病患者的一种常见病症，尤其多见于精神分裂症，具体可表现为言语幻听，命令幻听，音乐幻听等七种形式。”苏医生用一根细长的小玻璃棒蘸着血，在空白纸页上写下病历记录。
写着写着血干了，她弯腰将玻璃棒捅进病人胳膊上的伤口里，搅拌两下，让血顺利流进小盘子里。
病人疼得满头大汗，倒在地板上，被绳索束缚，阴郁地瞪着她。
苏医生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继续写，边写边读出声：“病人木耳，年龄17岁，言语幻听，表现为常听到有人在和自己对话，并且身上长满了耳朵。”
......谁叫木耳了？！我有名字，我不叫这个，也不是十七岁！
等等，你才经常能有人和你说话呢！
被抹布堵嘴的黑十呜呜叫着，疯狂挣扎，却被踹了一脚，头顶传来温柔的一声“乖，病人要听话”。
她伸脚踹他时，膝盖碰到了桌腿，老旧的桌子一震，边沿放着的耳朵就掉了下来。
啪嗒，掉到了黑十眼前，血淋淋的。
黑十心里一紧，僵住不动了。
这时有卡拉卡拉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型机器人从桌底慢悠悠滑了出来，弹出机械手臂，将耳朵收进压缩仓里。
压缩，嗞——血水从清理机器人底部冒了出来。
嵌着蓝色光圈的大眼睛闪了闪，稚嫩的嗓音一板一眼。
“主人又乱丢垃圾了，主人又乱丢垃圾了。”
女人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黑十瞪了小机器人一眼，靠，怎么眼神越来越不好使了，那是垃圾么？！
而且你主人命悬一线，你还有空清理垃圾！
苏医生温柔好听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紧不慢，节奏舒服。
“耳朵有完整构造，与皮肤相连，割掉会流血，非耳状瘤变组织，但不具备听音功能。”
“病源猜测，大致锁定范围在......”
“治疗方案，初步方案是，割掉病人身上多余的耳朵。”
黑十瞬间浑身冒鸡皮疙瘩，猛地抬头，眼神惊恐地看那个恐怖的女人。
却看见鸠占鹊巢抢了他家、还假装医生折磨他的女人正双眼凝望着半空，好像她面前有什么东西一样。
看了一会儿，女人脸上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带着无奈，喃喃自语。
“果然不行。欸，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突然把我弄到这种邪教横行、人还会变异的地方，我有点慌张啊。”
“毕竟我们那里的幻听症患者，可不会在身上长满了耳朵。”
画面有些诡异，黑十额头上一滴冷汗滑了下来。
我去，这么疯，这自称医生的女人不会是幻想类精神力者吧？
苏医生看着精神医生系统面板，已有几个板块被点亮。
医生：苏悯
治疗经验：0
医生等级：见习
病人：木耳（黑十）
病情判断：中度（已判断）
病人信息：已录入
病症描述与判断：已完成
病源猜测：已完成
病体取样：已完成
治疗方案：无效方案，未通过
治疗进度：0%
医患信任度：4
左上角一个二十四小时生命倒计时，鲜红的字体，在视网膜中跳动。
真过分呀，苏医生想，我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社会，莫名其妙被薅到这个一眼不正常的世界继续工作就算了，寿命给的这么吝啬也就算了，怎么能把我标成治疗经验为零的见习医生呢？！
我可是中央战区十大优秀精神医生青年代表，头像简介挂在医院官网第一个的那种。
治愈率百分百，从来没有出现过差评，也从来没有被医闹过。
苏医生拿起手边的刀柄，按下能源键，嗡一声，凝聚出一把浅蓝色的震波状尖刀。
“我觉得我的医疗方案挺好的，你既然让我在这里继续本职工作，就要相信我的能力啊。”
医生这样劝导自己的系统。
系统闪了两下光，倔强地把“未通过“”三个字放大，怼到苏医生面前。
“真不听话。”苏医生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换一个方案。时间紧急，条件简陋，就采用声音疗法吧。”
治疗方案板块震颤着，像在分析，然后忽然亮起来。
【治疗方案】：声音疗法，已通过。
桌子和椅子间的空间狭隘，苏医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端庄不失优雅地坐着，对地上呆呆看着自己的病人露出温和又标准的笑容：
“木耳，接下来我会通过特定声音或音频帮助你干扰并减轻幻听声音，提高幻听症状的管理能力来达到治疗效果。你准备好了么？”
黑十呜呜叫着：准备个屁，什么玩意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还声音疗法，浑身长满耳朵的少年警惕又恐惧地看着一头长卷发、笑容温柔的医生，这个恐怖的女人，说不定要把我脑袋打个窟窿，再塞个播音器进去。
他蠕动着在那一小块地板上爬行，努力远离苏医生。
苏医生这下没阻止，她沉吟了一会儿，漂亮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好吧，就这个吧，第一次治疗，选个轻松有趣的。”
黑十蠕动地更激烈了。
并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为什么要在今天去垃圾山搞东西。
有用的资源一点没有，跟回来一个幻想类畸变者。
什么破运气！
苏医生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唇，开始了：
“听——海哭的声音~”
无形的精神波动随着歌声扩散出去，将黑十笼罩在其中。
随着歌声入耳，脑中立刻有剧痛蔓延，少年的躯体瞬间僵直，然后剧烈弹跳了一下。
他面容忽然变得扭曲狰狞。
好、好疼——
好难听！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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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神病医生苏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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