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在病人亲口承认治疗效果一级棒后，露出了邪恶资本家的嘴脸。
她放下病人，转身坐到椅子上，翘起腿，染着血迹的白大褂垂下来，颔首微笑。
“那我们现在来聊聊治疗费用的事吧。”
“按照我们说好的，我给你治病，你把你的房子抵给我。所以，”苏医生伸出食指，在这个简陋拥挤，充满废土紧急避险安全屋风格的小屋子里划了一圈儿，“这个地方，是我的了。”
但还没完。
“还有，”那根修长洁净的食指放平，指尖对准黑十，“你，也是我的了。”
苏医生亲切微笑：“资不抵债，打工偿还。怎么样，病人同意这种偿还方式么，嗯？”
语气柔和，尾音上扬，全是威胁，毫无一丝值得称颂赞扬的医患真情。
黑十：“......”
他傻愣愣地那根手指。
和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指着自己脑袋的能源枪。
一整个张口结舌，反应不能。
所以，少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捋了捋事件发展过程：
我这是出门收集点资源，遇天降疯女人，一句话没说就被暴打一顿；疯女人变身珍稀净化师，强迫治疗后，以此要挟，抢房又抢人。
靠，原来是碰到强盗了！
少年心里怒骂一声，果然，老师说的对，比净化师越来越少更让人绝望的，是连净化师都不当好人了！
他深深唾弃这个道德沦丧的时代。
然后顶着黑洞洞的枪口，露出感激涕零，无语凝噎，威武就屈的笑容：
“同意，都同意，能给净...医生您打工，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做梦都梦不了这么离谱的事。
这狗屎一样的世道，净化师都出来当强盗了，多新鲜啊。
苏医生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第一个病人，把他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把手放进口袋里，掌心贴着病历本和刀柄，另一只手拿着能源枪，此时放在膝盖上，食指悠然敲击着枪身凸起的花纹。
这个人的态度反应，会是她对这个陌生异世界某些信息获取的一个来源。
比如，【净化师】，疑似可以治疗所谓【精神畸变】的存在。
如果木耳这样会变异的人在这个世界是普遍存在的，那么净化师应该地位崇高。
但木耳误把她当成净化师，那就说明，要么净化师数量很少，像木耳这样破屋一间的人根本不知道净化师如何治疗精神畸变者，甚至连相关信息都很少获得；要么净化师治疗的方式因人而异，并不统一。
再比如，木耳对她强盗行径的态度，虽然不甘，但滑跪很快。
结合在垃圾山上看到的邪教传教场面，起码说明在这一小块区域内，秩序混乱。
嗯，至少恃强凌弱的情况不会少。
无论如何，恃强凌弱的苏医生开心地下了结论，优势在我。
她冷不丁开口：“木耳，你有身份证明么？”
黑十忍气吞声：“没有，我不够资格被编入公民数据库，是黑户。”
【资格】【公民数据库】【黑户】
苏医生语调亲切：“真的么？太好了，我就喜欢黑户。”
果然秩序很混乱啊，方便她一个外来户浑水摸鱼。
况且，如果她以后必须不断救助木耳这样的病人的话，一个人肯定会很麻烦。
抓个壮丁，黑户壮丁，不管怎么样处理起来都简单很多。
听着她的话，黑十悚然一惊，但苏医生已经调转话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木耳，你以后就当我的助手，协助我一起救治更多像你一样的病人吧！”
“虽然可能只是临时工，但彼此了解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医生对自己的病人兼助手弯了弯眼睛，“你觉得有哪些信息，是有必要告诉我的么？”
黑十张大嘴巴，反应过来后又立刻闭上。
他迅速对这个状况作出判断：凶残女人问他身上有什么价值。
临时工=没有价值，就噶了。
少年一个激灵，被绑成风干腊肉的身体瞬间挺直。
然后一本正经震声道：“我是五感类听系精神力者，能听到您想听的东西！而且我很熟悉这片区域，您想干什么，都可以为您引路。”
说着话语一顿，黑十立刻低声补上：“而且我是熟手，有什么事您不想亲自动手，我可以替您做。”
原本还在思索【五感类听系精神力者】的苏医生闻言抬眼，好奇地问：“熟手？比如？”
“比如，”黑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原本表情生动、线条青涩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格外冷漠的神情，“我听到有人正打算往这边来。如果您不想应对，我可以解决他。”
“我打不过您，”他坦然承认，“但在这片区域，我可以替您解决任何您不喜欢的人。”
......啊呀。
苏医生讶异地眨了眨眼，忽然轻声笑起来。
“木耳真贴心。”她柔声夸赞，“但是，医生是不杀人的哦，医生是要救人的。”
黑十默了默，冷漠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是什么屁话？他心想，当我是傻子么？哪有不杀人的啊。
但苏医生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而是说起另一件事：“说说那个往这边来的人吧，木耳。”
她对黑十笑了笑，声音轻飘飘的：“让我看看你都能听到些什么。”
【五感类听系精神力者】
这个词，信息量太大了。
来了来了，考验来了！
黑十再次绷紧了身体，绳索绑得他胳膊发胀，血液循环不通畅，但他一动不敢动。
而是目不斜视，直挺挺杵在那里仿如一根风干腊肉小标枪，语速飞快：
“来的人叫修二，是这片聚集区唯二的精神力者之一。”
“他是五感类触系精神力者，能力强化方向非常基础，强化的是性能力和生育能力，是这片有名的鸭。”
“我听到他和别人的谈话，想过来卖。现在已经快到了！”
“……？”
苏医生微微睁大了眼。
......啊？
不是，等等，什么，你说强化什么，他又想过来干什么？
性能力和生育能力？
这算什么啊，先天的良家妇男，后期觉醒的鸭？
先天炉鼎圣体？
苏医生被异世界特色能力的包容性短暂折服，并为之感到震撼。
这弄的，她心想，也不知道这里壮阳药还卖不卖的出去。
黑十一口气说完，心脏砰砰跳，不知道自己表现怎么样。
他紧张地看过去，就看到苏医生脸上表情非常高深莫测。
她久久不语，仿佛在沉思，好一会儿，才问：“...你说完了？”
黑十：“说完了。”
苏医生“噢”了一声，沉吟着总结了一下：“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一个性工作从业者，想过来，嗯，工作？”
她看看黑十，很包容地询问：“过来和你工作？”
哟，还是个男同。
真不错，怪自由开放的。
黑十磕巴了一下：“啊？不是，他是来找您的！您，呃，是新面孔，他，他——”
苏医生体贴道：“是来发展新客户的？”
黑十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
“嘶，”她忍不住感叹，“还是个事业批。不论如何，这种奋斗精神值得赞扬。”
黑十：？
“嗡——”
金属嗡鸣声忽然在屋外不远处响起，似乎是有人在往这边走时，将石头踢到了裸露的金属管道外壳上。
苏悯侧了侧头。
从垃圾山走过来时，她已经注意到，这片人类聚集区不仅又破又小，还异常安静，没有多少人类活动的迹象。
此时屋外一点动静，也很鲜明突兀。
黑十看看她，低声嘟囔：“十米。”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苏医生侧耳听着：步频很慢，起落间歇约一秒一次；脚步拖沓，但并不沉重，反而很轻。
看来这个很有奋斗精神的性工作从事者，有很大可能身体不大好，是个麻杆儿身材。
嗯，细狗。
脚步声路过窗外，苏医生看到一条人影慢慢晃了过去。
身高174-176，她想，哟，还是个矮矬子细狗。
这也能卖的出去？
身高178的苏医生自信地站起来，拎着枪，准备去开门，然后在对方推销自己之前，率先给对方宣传一波她在精神疾病治疗方面的专业性和权威性。
走到黑十旁边时，她垂眼看了病人一号一眼，忽然笑了笑，说：
“他也跟你一样？”
黑十被她笑得有些紧张：“什么一样？”
苏医生很狡猾地用了一个他说过的词：“畸变。”
“他比我严重，”黑十没有察觉不对，说：“我只是中度，修二已经重度了。”
“重度，”苏医生又用了一个黑十说过的词，轻声感叹：“那离崩溃成污染物也不远了。”
视线中，少年的表情没有出现任何与惊疑有关的变化，只有默然赞同。
推测正确。
苏医生心情愉悦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笃笃。”
敲门声响起。
一个虚弱的男声在外面小声喊：
“有人么？请问需要服务么？”
苏医生走过去，左手扶门，右手拿枪，侧着身体，为自己的潜在病人二号打开了门：
“抱歉，不需要服务，但是——”
病人的脸撞入眼底。
苏医生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失策，她心想，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被忽略了。
既然身后那个木耳精作为所谓的五感类【听系】精神力者，中度畸变会在全身长满【耳朵】。
那这个强化方向是【性能力与生育能力】的五感类触系精神力者，在重度畸变的情况下，会在身上长满什么，其实不难猜测。
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早该有预料，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苏医生反省自己，怪我，都怪我疏忽了。
潜在病人二号脸上疑似嘴巴的部位张开：“请问，您……”
“不好意思。”
苏医生颔首，礼貌道歉。
然后“嘭”一声巨响，关上了门。
苏医生看着门，后退了两步。
巨大的震撼与迷惘中，她忽然想起了口袋里那个空白病例本上写着的那句话：
【当科技走向穷途末路时，人类选择走向变态。】
不是，她面色平静，这也有点太变态了。
脸上长满耳朵就算了，特么的，脸上长**又算什么？
外面的**人坚持不懈地敲门。
苏医生沉默地看着系统面板上闪烁的【待救治病人】亮点，忽然扭头看向黑十。
“木耳啊，”她询问，“你不介意以后管这里叫净身房吧？”
前三章，不知道读者宝宝们感官怎么样[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可以留评论反馈一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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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灯区鸭子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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