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锋后脑撞到床头，发出沉重的响声。
他倒在床上，闭着眼睛，神智不清。
但他喉间发出些许呻吟，手指微动，肌肉也小幅度膨胀，随时有苏醒的迹象。
温礼冷眼看着他，目光扫过自己白皙手臂上的掐痕，狭长的眉眼敛起。
“他做的。”虽是疑问句，语气暗含着肯定。
温狸在脑海中回答：“没关系，哥哥，你看这痕迹，像不像一朵花？”
忽然，温礼迅速把头一歪，躲过一个极速射来的钢铁飞爪。
姜锋手臂皮肤开了一个小口，会呼吸一样起伏，闪烁着金属光泽，他半睁开一只眼睛，声音沙哑，语调挣扎：“你……你知道爸爸受过反精神控制训练？”
“爸爸？”温礼的笑容柔和中带着冷淡，骨子里透着置人于千里之外：“我没有爸爸。”
“如果你是指令我诞生的人。”
“那么我只有一个爸爸。”温礼低头处理手上的伤口，动作很轻：“但不是你。”
姜锋满脸不可置信，怀疑人生：“你，你妈绿了我？”
温礼坐下来，右臂随意搭在扶手上，手指轻点地散漫，左手从抽屉里拿了挫伤膏挤开涂药：“你是不是忘记了她的职业？她见过的男人比你都多。”
话音刚落，姜锋意识到什么，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但他马上顶着药效道：“我一定是她最念念不忘的一个。”
温礼处理好伤口，缓慢地抬起头，视线扫过姜锋：“你知道人类为什么喜欢疼痛吗？”
“……什么？”姜锋额角有血流下来。
“我时常想，人类有些行为真是矛盾到费解。”
姜锋不以为然冷笑：“那是因为人性贪婪。”
温礼：“人类进化出了复杂的交感神经，痛觉和心理画面使人避免受到伤害，但有人……偏偏从中获得快感，甚至不惜找人伤害自己，俯首称臣。”
“暴力和疼痛，你在战场上，制裁那些俘虏的时候，或者被对方击打的时候，很享受吧？”
姜锋神情愕然，戒备起来：“你究竟是谁？”
他说完，懊恼而迷茫。
疼痛和麻药不允许他思考太多，很快他的肌肉又变得松弛，但他五官骤成一团，显然没有放弃。
他的神情甚至有些后悔。
温礼在房间内缓慢地走动，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情：“有人说疼痛是最好的药剂。”
“因为它会使人分泌肾上腺素，甚至为了补偿，会产生多巴胺。”
“你想试试吗？”
……
三分钟后。
姜锋满头是血昏睡了过去，蜷缩的手早已放松，有红色液体顺着袖口流了出来。
温狸小小的声音传来：“哥……哥哥，你没事吧？”
温礼微笑地起身，随意道：“血比较脏，我处理一下就好。”
他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血迹冲掉。
水花从修长的指节溅起，带着一阵刺骨的凉。
把开关拧好，温礼找到毛巾，轻轻地擦衣服上沾到的痕迹。
回到房间，温狸：“哥，他没死吧？”
一个慵懒清脆的嗓音出现：“看起来是似了。”顿了顿：“确信。”
“没有。”一个冷淡的少年说，“但，我可以，杀了。”
温狸：“啊，小理，咱不能没事喊打喊杀，这里还用不到你出手，乖。”
温荔说：“虽然小理呆头呆脑，没什么情感，但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是不是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
温礼：“弄死他要处理的东西比弄伤要麻烦得多，没有必要。”
温荔清脆的嗓音继续：“的确，他的大脑里植入了追踪芯片，一旦他出现问题，我们会被全联邦通缉。”
温礼在椅子上坐下：“凡事不能只靠暴力。”
温狸：“但有时候，暴力确实简单的多。”
温礼打开姜锋手腕上的智能终端，温狸：“你要干什么？”
温礼修长的手指敲击投影键盘：“取消联姻。”
此话一出，几人都凝重起来，一阵短暂的沉默，温礼看着姜锋终端的密码界面，目光微顿。
温礼蹙了下眉：“温荔，破解一下姜锋的智能终端。”
“没问题！”温荔在脑海里道：“你把阿狸的终端和姜锋的连接。”
温礼将手腕上类似腕表的终端靠近姜锋，两个终端之间发出蓝色的信号源进行了联通。
温荔顺利地入侵，姜锋的终端显示屏开始闪烁，显现出一连串指令代码。
进入到了应用界面。
温荔开始登陆姜锋的个人社交账号，然而，每次都是Error。
温荔擦了一下汗水：“不行。他的社交账号竟然进行了军事级别加密。”
“我可以破解，但是要耗费很多时间。”
“停下吧。”温礼修长的手支着下巴，缓缓放下，起身说。
温礼当机立断。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会处理。”温礼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用姜锋的终端向他的座驾发送了一套指令。
接着，温礼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出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是温弟弟啊，有何贵干？”“不会是想姐姐了吧？”
温礼淡淡道：“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帮你买糖？”那边传来一连串悦耳的笑声。
“给你一个大客户，要不要？”
“大客户，有多大？太大我可承受不起……”
“大概是整个联邦权利的中心。”
啪嗒。
终端那头掉在了地上。
联邦最大权利的人，无非是总统，或者军事统领。
温狸能联系上的人，自然只有一个。
终端那头一阵手忙脚乱：“几点。”
“半小时，两百万，到手后，对半分。”
.
客厅里，姜灼端着一杯火红色的咖啡，走到沙发边沿。
姜轩像一只狂躁的苹果，成精了在一旁小声哔哔：“温狸那个家伙怎么样了？爸爸似乎狂躁了，肯定会把他暴揍一顿吧，他那个小身板，能禁得住吗？”
“不对啊，我干嘛关心他！”
姜灼拿起书本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狂躁苹果有些慌乱：“啊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担心他！”
姜灼缓慢地移动视线，斜眼看他：“你说温狸？”
“是啊，我的便宜弟弟！”
姜灼：“你们两个同一年生，温狸他不清楚生日，谁是弟弟，还未可知。”
姜轩：“那我不管，肯定是他！”
姜灼：“可爸爸推测，你应该比他晚几天。”
姜轩一副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
“爸呢？”
姜轩：“爸爸正发怒呢，你是没看见，爸爸那个满脸通红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呃。总之，他被爸爸关在房间里了，肯定会挨一顿打！”
姜灼：“哪个房间？”
姜轩嗤了一声：“妈妈的房间。”
姜灼沉下眼，神色晦暗。
.
温狸把一切恢复原样，淡淡地看了昏迷的姜锋一眼，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两只小猫咪正躲在角落里，悄悄地探头。
“喵——”看到温狸，它们的眼睛亮了，抬起爪子轻轻一跃，跳入了温狸怀里。
温狸张开手臂，将两只小猫环抱。
“乖，我没事，别担心了，啊。”温狸抚摸着他们的柔软的毛毛。
他回看关紧的白色的梨木门，上面有几道浅浅的伤痕。
那是小猫们挠出来的。
刚刚在里面，它们就在外面喵喵叫挠门，还好姜锋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没有在意。
他抱着两只来到客厅。
.
姜轩正手舞足蹈。
“爸爸每次生气，都会把我揍个半死，温狸肯定也一样！！”
“他要吃苦头啦！”姜轩拿着姜灼的咖啡吨吨喝了两大口，“噗……好苦啊，咳咳……哥你又不放糖？”
“原来小少爷不能吃苦啊。”
“谁说的我不能吃苦。”
“咳咳咳……哇……”姜轩朝着烟灰缸吐了出来。
温狸：“……”
姜灼：“……”
侍女们脚步加快，过来七手八脚收拾桌子。
她们忍不住抬眼看温狸，觉得有些诧异。
姜轩捂着嘴，反应过来，也惊诧极了：“你……你没事？”
他低声说：“爸爸可是狂躁了……”
整个古堡，侍女，管家，保姆，眼神都变了，除了不可置信，还有些细微的改变，钦佩，尊敬，害怕。
“你们看什么看，温狸也是你们看的吗，虽然他身份不太正经，但也只比我不高贵那么一点点！”姜轩大嗓门吼道。
侍女们被惊吓，加快了手下的动作，赶忙拿着弄脏的烟灰缸退场。
姜轩有点小得意：“我告诉你，只要你不觊觎财产，我们能够和平相处……”
“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哎，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联姻啊？”
“你讨厌沈溺？其实，沈溺这个人也还不错，没那么可怕，财政部长之子，又是战斗学院的第一名……”
“诶，我俩好哥们，你别怕，你要真不想，到时候，我去跟他说……”
“啊，我知道了，还是你怕林知白？沈溺那个青梅竹马？——他是很强没错啦，是精神能量方面的学霸，但是你不用怕他，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一只温热的手掌拍了一下姜灼的后脑勺，将姜灼的翘毛压住。
姜灼：“你在干什么？”
姜轩疑惑：“我在和温狸说话呀……”反应过来后就是懊恼。
“我怎么会和他说这么多？”还是那些！
“要不你再看看。”
“啊？”
姜轩回神，发现温狸根本没理，早就已经不见了。
.
温狸抱着两只小猫，站在外面的分岔路口。
他看向有根电线杆的十字路口对面，兽医诊所的方向，轻声道：“哥，我们回家吧。”
走了几步，温狸低头，手臂蹭着猫屁股，往上提了提：“两只还有点沉。”
温礼：“我来吧。”
温狸看着自己身侧的男孩，他面容柔和中带着疏离，一头雪色长发垂在白色制服后，雪银制式皮带紧紧扣在腰腹间。
他目光垂着，狭长的上眼睑与睫毛融为一色，画出月牙般的弧度。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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