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笙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拂去录像机上的灰尘,手忙脚乱地将那卷黑色录像带塞了进去。颤抖的手指按下电源键,又按下播放键。
“滋啦……嗡……”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和磁头运转的噪音响起。老旧的显像管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亮了起来,发出昏黄、模糊、带着雪花点的光芒。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周于念穿着白大褂的冷静形象。
而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头发有些凌乱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却比平时少了许多冰冷疏离感的周于念。
背景是这间破败小屋的墙壁。光线昏暗,似乎是某个深夜偷偷录制的。她的脸色在昏黄的屏幕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故笙迟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温柔和……孤注一掷的坦诚。
她对着镜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积攒勇气。右手拇指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关节,一下,又一下。这个在故笙迟眼中早已无比熟悉的下意识动作,此刻在屏幕上,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寻求安慰般的意味。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透过老式录像机劣质的喇叭传来,有些失真,带着沙哑的电流声,却清晰地敲打在故笙迟的心上:
“笙笙。”
她叫了她的名字。不是故小姐,是笙笙。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更糟。我可能…暂时无法再引导你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眼下投下阴影,遮住了瞬间涌上的痛苦,“对不起。把你卷进来。把你…拖进这片黑暗里。”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和时空,直直地望进故笙迟的眼底。那眼神里,有深重的歉意,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你…告诉你我们是谁,我们经历过什么,告诉你我为什么…把你拉进这场危险的游戏。”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呢喃的沙哑,“我有很多机会。在你装疯卖傻的时候,在你试探我的时候,甚至…在你用水在墙上画漩涡的时候。但我没有。”
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苦涩的弧度:“我怕。笙笙,我真的怕。我怕真相的重量会压垮你。怕你知道自己曾是…实验台上的一个编号。怕你知道那个拉着你的手说要逃出去、却被你当成妹妹的‘念念’,其实…一直藏着这么不堪的心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那个摩挲指关节的动作停止了。
“我不是个正常人,笙笙。从出生起就不是。我的大脑像一片混乱的风暴海,妄想、幻觉、分裂…它们是我的一部分。父亲想‘修正’我,想把我变成完美的工具。他们用药物,用实验,想抹掉所有‘不稳定因子’。”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带着冰冷的恨意,“但他们不知道,最‘不稳定’的因子,从来不是我的病。而是你。”
“是你,笙笙。”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滚烫,“是十三年前,在暴雨里死死抓住我的手,哪怕自己流血也要把我从碎玻璃堆里拉出来的你!是那个会偷偷把省下来的糖果塞给我,会在黑暗里给我讲星星故事的‘小念’!是那个…在我无数次被药物拖入地狱时,唯一能让我在疯狂边缘抓住的锚点!”
屏幕上的周于念,情绪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她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那副清冷完美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那个伤痕累累、却燃烧着滚烫灵魂的真实模样。
“我忘了告诉你…或者,我不敢告诉你…”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那个拉着你的手说要一起逃出去的‘念念’,从来…从来就不只是想当你的‘妹妹’。”
她直视着镜头,眼神灼热得像要烧穿屏幕:
“我像个疯子一样,把你当成了我的猎物。因为只有看着你,观察你,引导你,我才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才能记起,我除了是SYN-01,还是周于念。一个…从七岁那年,在暴雨的玻璃碎片里看到你的眼睛开始,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的傻瓜。”
“我把这种扭曲的占有欲当成对猎物的兴趣。我享受你在我面前炸毛的样子,享受你看不透我的困惑,享受你被我逼到墙角时亮晶晶的眼神…我像个恶劣的、心机深沉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布置着这场重逢的游戏,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我,走向真相…也走向我为你准备的、用我自己做饵的陷阱。”
“我知道这很卑鄙,很疯狂。但我控制不住。笙笙,你是我在这座冰冷的、锈迹斑斑的牢笼里,唯一开出的花。是我精神拼图中…唯一空缺、也唯一契合的那一块。”
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所以,原谅我,笙笙。原谅我的自私,我的隐瞒,我的利用。也原谅我…可能无法亲自兑现带你逃出去的承诺了。”
录像到这里,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周于念在极力控制情绪。她再次抬起手,拇指指腹用力地、缓慢地摩挲着无名指的关节,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支撑点。
“桌上的纸箱里,有你需要的一切。证据的备份,一个无法追踪的一次性加密手机,还有…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钱。”她的声音恢复了最后一丝冷静,带着一种托付一切的沉重,“联系这个号码,找一个叫‘老鬼’的记者。把东西交给他。然后…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忘记念念。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活着。”
屏幕上的周于念,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镜头,仿佛要将故笙迟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不舍,还有一丝…释然的解脱。
“遇见你,笙笙…”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破碎的温柔,“从此,我这锈迹斑斑、千疮百孔的灵魂里…才终于开满了花。”
画面定格在她最后那个近乎悲凉的、带着泪光的微笑上。
然后,“滋啦”一声,屏幕陷入一片黑暗和雪花点。录像结束了。
昏暗破败的小屋里,只剩下录像机磁头空转的“嗡嗡”声,和故笙迟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本星空蓝的日记本,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那些尖刻的试探,那些冰冷的交锋,那些看似无情的引导和偶尔流露的纵容……所有的谜题,所有的困惑,所有的愤怒和怀疑,在这一刻,被这卷录像带里那个卸下所有伪装、袒露着最不堪也最滚烫真心的周于念,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冰山之下,不是寒流,而是为她一个人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
原来,那场她以为的猫鼠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一只伤痕累累的飞蛾,用生命为她点亮通往光明的灯!
原来,“念念”两个字,承载的从来不是姐妹之情,而是深埋了十三年、在绝望黑暗中开出的、最疯狂也最纯粹的爱恋!
“念念……”故笙迟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将脸深深埋进那本星空蓝的日记本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泣不成声,“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傻子!”
她哭得撕心裂肺,为周于念十三年独自承受的炼狱,为张师傅无声的牺牲,为那些被遗忘和践踏的童年,也为那份沉重到让她心碎、却又滚烫到让她灵魂震颤的爱。
忘记念念?好好活着?
不!绝不!
故笙迟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录像机屏幕上那片刺眼的雪花点,是桌上那几个蒙尘的纸箱,是窗外透进的、象征着黎明的灰白光线。
她擦掉眼泪,眼神在泪水中淬炼得如同寒星,冰冷、锐利,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桌边,颤抖着打开纸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个移动硬盘(显然是核心数据的备份),一部老式的、没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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