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手术室……结构图……通风……监控死角……”故笙迟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日记本硬壳的边缘,指甲劈裂了也浑然不觉。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老鬼佝偻的后背,“手术室的弱点!一定有!周牧野那种变态,他的‘圣坛’不可能没有后门!”
老鬼没有回头,只是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那浑浊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意外。“后门没有。”他声音沙哑,“但‘圣坛’有扇‘玫瑰窗’。”
玫瑰窗?!
故笙迟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周于念日记里反复出现的暴雨夜、教堂彩窗、碎玻璃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还有录像带里她痛苦的低语:“又梦见那片玫瑰窗了……”
“那不是装饰,”老鬼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冰冷地钻进她的耳朵,“是早期实验的观察口之一。单向玻璃后面连着一条废弃的紧急通道,直通楼外消防梯。通道入口在手术室隔壁的器械准备室,被一个活动柜挡着。柜子后面,有个老式的机械密码锁,四位数。”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密码……据说是周牧野宝贝女儿第一次‘成功’完成实验的日子。”
第一次成功完成实验的日子?!
故笙迟的呼吸瞬间停滞!一个日期!一个被周牧野视为里程碑、被周于念视为噩梦开端的日期!周于念的日记……她一定记录过!在哪里?!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翻开怀里那本星空蓝的日记本!手指颤抖着,在那些浸透痛苦的字迹间飞速掠过!纸张哗哗作响,灰尘在昏暗的车厢里飞扬。
【X月X日雨】
父亲说,今天是里程碑。他第一次成功‘稳定’了我的脑波,在强刺激下。代价是…我失去了48小时的记忆。醒来时,只记得窗外暴雨如注,彩色的光透过玫瑰窗…还有…手腕上注射留下的淤青。他称之为‘净化’。
日期!没有具体日期!
故笙迟的心沉了下去!周于念为了保护她,在日记里刻意模糊了关键信息!
“想想!”老鬼的声音像鞭子抽过来,“她最恨的日子!她反复梦魇的场景!那个暴雨天!”
暴雨天…玫瑰窗…碎玻璃…还有她脖子上的疤痕!
故笙迟猛地闭上眼睛!记忆的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在脑海里翻搅!冰冷的雨水…刺耳的碎裂声…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还有…一双紧紧抓住她手腕的、小而冰凉的手…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喊:“念念别怕!抓紧我!”
念念别怕…抓紧我…
那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七岁的她!
一个模糊的画面强行挤入脑海: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念念!)蜷缩在冰冷的仪器旁,手腕上连着可怕的管子,眼神空洞而恐惧。而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她自己!),脸上沾着雨水和泥污,脖子上流着血,正死死抓着她的手,对着墙壁上一扇小小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观察窗嘶喊:“来人啊!救命!念念要死了!”
彩色玻璃…玫瑰窗!
那个日期!那个念念被第一次“成功”实验、失去记忆的日子!那个她带着伤冲进去救念念的日子!那个暴雨倾盆的日子!
“1995年…10月…3日!”故笙迟猛地睁开眼睛,嘶吼出声!眼泪随着喊声夺眶而出!是周于念的生日!也是她被父亲亲手推入地狱的开始!
老鬼佝偻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一拧油门。破三轮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咆哮,朝着城市中心的方向,朝着那家挂着“都市快报”破旧招牌的地下室小报,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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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青山疗养院顶层。
特殊手术室外的观察廊道,冰冷得如同停尸间。巨大的单向玻璃后,是无影灯下泛着惨白金属光泽的手术台,和各种精密而冰冷、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某种刺鼻化学制剂的味道。
周于念躺在手术台上。她的身体被拘束带牢牢固定,像一具等待解剖的标本。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只有监护仪屏幕上那条微弱起伏的绿色曲线和旁边显示着极其缓慢生命体征的数字,证明她还顽强地吊着一口气。
郑宏穿着无菌手术服,但没有戴手套。他站在观察窗前,隔着冰冷的玻璃,眼神像打量一件即将报废的精密仪器,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即将完成任务的轻松。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脑部扫描图和不断滚动的数据流。
“SYN-01脑波活跃度再次异常升高,θ波和δ波混乱交织…药物压制效果正在减弱。”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助手看着仪器,声音透过通话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郑院,是否按计划,下午三点准时进行‘最终稳定程序’?周院长那边……”
“按原计划。”郑宏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机器合成音,“院长要的是‘纯净’的、可控的最终成果。不稳定因素必须彻底清除。准备‘净化’药剂,剂量加倍。”他的手指在平板上划过,调出一个界面,上面赫然是故笙迟的档案照片,以及她脖子上那道新月疤痕的特写扫描图。“SYN-02催化剂的‘钥匙’接口残留痕迹分析完成。等01这边‘稳定’后,立刻启动02的‘容器适配’程序。院长要看到‘完美’的拼图。”
“是!”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
郑宏关闭了平板,目光再次投向手术台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苍白身影。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清除周于念,不仅是为了完成院长的命令,更是为了彻底抹掉那个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知晓太多秘密的隐患。下午三点,将是SYN-01的终点,也是他郑宏权力之路的新起点。
他转身,准备离开观察廊道。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门口的瞬间——
手术台上,一直沉寂如死的周于念,那只被拘束带捆在身侧、被所有人忽略的左手,食指指尖,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只手的拇指指腹,开始以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频率和方式,缓慢地、反复地摩挲起……拘束带冰冷的皮革边缘。
一下。
又一下。
像黑暗中,孤独航船对遥远灯塔最后的、无声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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