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缪斯女神的馈赠!”他怪叫一声,以与他体型不符的敏捷,一个饿虎扑食,精准地……用他那沾满红颜料的破拖鞋,踩住了滚到他脚边的那粒白色安定片!药片瞬间粉碎,在拖鞋底和地砖之间化为齑粉。
“我的药!”小林护士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吴大画家却浑然不觉,反而陶醉地看着自己拖鞋底那点白色粉末混着红颜料的“杰作”:“看!抽象派!生命与毁灭的交响!多么震撼!”
他又把目光投向滚到墙角的另一粒白色药片,跃跃欲试。
故笙迟根本没空管那个疯子和被他踩碎的安定!她的全部心神都在床底那粒蓝色的SYN-02上!她不顾小林护士的阻拦,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了床底!床底下灰尘弥漫,光线昏暗,她焦急地摸索着,指尖在冰冷的瓷砖和散落的灰尘团中急切地搜寻。在哪里?到底滚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光滑的小圆球时,病房门口传来了那熟悉的、清冷平稳的脚步声。
“这里很热闹?”
周于念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房间里的混乱。她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惊慌失措的小林护士,踩着一地颜料和药粉、正对着自己拖鞋底“杰作”陶醉的吴大画家,还有……半个身子卡在床底下、姿势极其不雅的故笙迟。
空气仿佛凝固了。小林护士吓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吴大画家似乎也被周于念的气场震慑,停止了陶醉的舞动,讪讪地放下了他那踩着“杰作”的拖鞋。
故笙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的指尖正捏着那粒刚从灰尘里扒拉出来的、冰凉的深蓝色小药丸!SYN-02!她死死攥住它,尖锐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痛。来不及多想,她猛地将手缩回来,借着从床底爬出的动作,极其自然、快如闪电地将那粒蓝色药丸塞进了自己病号服裤子松紧带的内侧边缘!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咳!”她故作狼狈地咳嗽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站起来,脸上努力做出懊恼和嫌弃的表情,“周医生!你来的正好!看看你的病人!把我的药都弄洒了!”她先发制人,指着吴大画家脚底那滩红白混合的“抽象派杰作”,以及滚到墙角的那粒孤零零的白色药片,“还有这个疯子!踩碎了一颗!”
周于念的目光落在故笙迟身上,从她沾着灰尘的脸颊,扫到她略显凌乱的病号服,最后定格在她紧握成拳、似乎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的右手上。她的视线在那只紧握的拳头上停留了足足有两秒钟。故笙迟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能感觉到周于念那穿透性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布料,看到她藏在松紧带边缘的那粒蓝色小炸弹!
周于念的右手拇指指腹,又开始无意识地、缓慢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力道似乎比平时重了些。
就在故笙迟以为她要当场拆穿自己时,周于念却缓缓移开了目光,转向了瑟瑟发抖的小林护士和讪讪的吴大画家。
“小林,”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带吴先生回他的病房。清理现场。”她又看向吴大画家,语气平淡,“吴先生,破坏他人财物(指药片)和干扰治疗秩序,扣你三天‘创作材料’额度。”
吴大画家一听要扣颜料,顿时蔫了,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被小林护士连拖带拽地弄走了。临走前,他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拖鞋底的“杰作”。
病房里只剩下周于念和故笙迟。空气中还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颜料、药粉混合的奇怪气味。故笙迟紧握着拳头,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那粒蓝色药丸融化。她强装镇定,梗着脖子,一副“我没错都是疯子的错”的表情,但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几乎要盖过一切。
周于念一步步走近。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嗒、嗒”声,每一下都像踩在故笙迟紧绷的神经上。她在故笙迟面前站定,目光再次落在她紧握的右手上。
“手,”周于念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伸出来。”
故笙迟的心跳骤停!完了!她发现了!她要搜身!藏在松紧带里的药丸绝对会被发现!怎么办?抵赖?反抗?还是……
电光火石之间,故笙迟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看着周于念沉静如水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她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破罐破摔的决定!
她非但没有松开拳头,反而把手藏到了身后!像个别扭的小孩护住自己最珍视(也是最危险)的糖果!她抬起头,迎着周于念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倔强、警惕,还有一丝豁出去的挑衅!
“干嘛?”故笙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努力拔高了音调,“周医生还想搜身不成?我告诉你,我虽然‘疯’,但人身权利还是有的!药是那个疯子弄洒的!关我什么事?我的手好好的,不用你看!”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像只炸毛的猫,死死盯着周于念,等待着她的雷霆之怒或者强制措施。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没有降临。
周于念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模样,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混合着审视、了然,甚至……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无奈的纵容?她摩挲指腹的动作停了下来。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周于念忽然极轻地、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故笙迟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动了一下。
“手背上,”周于念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例行公事的刻板?她指了指故笙迟刚才探床底时不小心在床沿蹭到的一道浅浅红痕,“有擦伤。需要处理一下,避免感染。”
故笙迟:“……” 她懵了。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那里确实有一道大概两厘米长的、微微泛红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就这?她以为……她刚才那副要拼命的架势……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被戏耍的羞恼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像个对着空气挥拳的傻瓜!周于念!你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吓唬她!故意看她出丑!
“不、用!”故笙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这点小伤死不了人!周医生还是去关心关心那些被踩碎的‘财物’吧!”她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着周于念,把那只藏着蓝色药丸的右手紧紧捂在身前,生怕对方再提什么“处理伤口”的鬼话。
身后,周于念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地走向门口。
就在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合上的瞬间,故笙迟似乎听到一句极轻、极淡,仿佛错觉般飘来的话语:
“藏好。”
故笙迟猛地转身!病房门已经关严,门口只剩下张师傅啃“法棍”的无声背景板。
藏好?藏好什么?!是让她藏好手上的“小伤”?还是……藏好手心里那粒要命的蓝色SYN-02?!
故笙迟低头,摊开汗湿的掌心。那粒深蓝色的小药丸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颗来自深海的、不祥的珍珠。SYN-02。周于念的尾戒。她病历上的编号。还有那句轻飘飘的“藏好”……
周于念!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故笙迟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粒蓝色药丸用纸巾层层包裹,塞进了枕头底下,和那张星空蓝包装纸放在了一起。
两个秘密,两个线索。都指向那个冰山下藏着滚烫岩浆的女人。这场危险的拼图游戏,似乎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引导者,正用她独特的方式,一步一步,将她推向漩涡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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