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上走,温度越低,拉着覃书淮的手,卿远知心里是燥热的,即使多次表达自己不冷,想把衣服给覃书淮披上,都被她严词拒绝。
“卿远知你看,崖边上那个是吗?”
如刀削的冰崖边上,一株生机盎然的绿意在肆意生长,霎时让人敬佩生命的伟大,多少个漆黑冰冷的夜里破冰而出,才成就了绚烂的阳光。
“是,是它,”卿远知顺着覃书淮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能从下面爬上去,只能从上面入手,你在这儿等我,我去采。”
覃书淮抢先走在卿远知前面,头也不回地说:“我去帮你。”
两人找了一些藤蔓,打结联结起来,一头捆在卿远知腰上,一头捆在悬崖边的一棵枯木上,以作安全措施。
冰崖草的位置长在悬崖下面,卿远知整个人缓缓移出崖边,努力与易滑的冰面做斗争。覃书淮在背后看得屏气凝神,生怕自己一吹,卿远知就飘走了。
“拿到了,覃书淮,拉。”
覃书淮像是听到号令一般,拼命往后拽藤蔓,索性还比较结实,手上摩出斑斑血迹,也还没断。
当四周都是冰雪的时候,感觉世界都很安静,空旷辽远的寂静笼罩,忽然,一只雪原兔跳出,小巧浑圆,通体雪白,憨态可掬,好奇地看了覃书淮一眼,又着急向前赶去。
卿远知的手爬上冰崖,只觉得耳边一阵闷响,却看见覃书淮后面混沌一片,白茫茫的雪,立马要将他们吞噬。眼前的小雪块开始随着抖动,不远处裂开一条缝隙,卿远知惊恐地大喊:
“覃书淮快跑。”
覃书淮瞥了一眼背后,天地间无界限可辨,她仍旧安静地拉住藤蔓,鲜红的血滴落在冰面,散开成凄美的花。
巨大的冲击力,让覃书淮想起中学体育课,有个同学“不小心”,射门的时候正中她的后背,那个夏天却很吵,知了不停歇,操场上踢球的人都看着她,阳光很刺眼。
随即耳边又没了声音,先是轻薄的雪落在身边,随即而来,越来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卿远知因为吊在枯木上,只是被雪冲得昏了过去,过了好一阵,他摇摇晃晃地醒来,周围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纯洁的令人恐惧,崖边的血迹不着一丝痕迹,覃书淮像是从未来过。
他拼命地大喊,若是再招来雪崩他也认命,只是,覃书淮不能丢。
覃书淮远远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感觉快呼吸不上来,像是沉没在深海里,感知自己渐渐失去体温。
那声音却越来越近,是卿远知的声音,她自嘲地笑了起来,说什么不相信殉情,自己却还是陪着他一同等死。
卿远知的手冻地不能弯曲,保持一个姿势不停地挖,终于看见了她的衣角。他将覃书淮揽在怀中,不停地轻唤她的名字。
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他把她抱在怀中呢喃:“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席兰心还等着你呢,没有一起去采莲集会,你还欠我一张画像,乞巧节我还要给你洗头,说了两不相弃……”
覃书淮咳嗽两声,微微皱眉:“你的手好冰啊,别哭了,你的眼泪好咸。”
卿远知强撑着背着覃书淮往回走,嘴上絮絮叨叨个没完。
“不能睡听到没有,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回开封,杀进皇宫,拼死也杀了当初杀害我父母的人,到时候就来找你。”
覃书淮嘴唇惨白,微微笑道:“你一个人,还没进门,就怕会来陪我了。”
“那我回去立马娶妻,看上我卿家家财的人不少,随便娶七八个女子,我日日欢歌,趁早忘了你。”
覃书淮已经答不上话,眼皮如有千斤重,搭在卿远知身上的手,却还在死死掐住他。
“你睡吧睡吧,睡死了,我就不用救了,覃家那边我就告诉他们你死了,然后东南四北搜寻美人来陪我,准保每一个都比你好看……”
到了尽头寨后,两人算彻底没了力气,云生和路石连忙将他们往屋中扶。
“郎君,这覃娘子不放开你啊。”云生在旁边使劲掰开两人,覃书淮扣地死死的。
卿远知也有气无力,让云生喂了些药物,索性就侧躺着一同睡下。
覃书淮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熟悉的竹制结构,便知道已经回到村子中。
卿远知敲门走进来,看见覃书淮又惊又喜,连忙将药端到桌旁:“你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覃书淮摇摇头,温柔地看着他:“让你失望了,没办法去东南西北寻找美人喽。”
卿远知讪讪一笑,不自然地用手挠头:“有你在,我还找什么美人,你没事就好了。”
“你手怎么了?”
卿远知为了不让覃书淮担心,藏在身后,“和你一样,冻得呗,我叫云生来帮你喂药。”
他正要离去,覃书淮挽住卿远知的手,拉坐在床上,二话不说,亲了上去,紧紧抱住卿远知,将头埋在发间,在他耳边呢喃:“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卿远知耳根滚烫,覃书淮正想嘲笑他,云生在门口大惊小叫,刚采的鲜花散落在地上:“覃,覃姑娘醒啦。”
卿远知立刻将她放开,退到后面帮云生一同捡拾,两个人还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怎么还亲上了。”
“不,不是我主动的,她太想你了。”
路石和陈姨走进来,奇怪地大声责骂了半天云生笨手笨脚,又是对覃书淮嘘寒问暖,故意将扭捏的卿远知和她凑在一起,两人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相互交叠,陈姨紧握住他们的手,像是嫁女儿一般感慨万千。
路石给覃书淮看了那只小猫头鹰,现在常常回来看望他,还讲了许多村里发生的事情。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阿青泪流满面依靠在拐杖上,看着床上的覃书淮:“书淮,没有你,我早就做傻事害死了自己,谢谢你。”
覃书淮笑道看向她后面紧张地搀扶着的妇女:“该谢的是你自己,还有叔叔阿姨照顾你,我可什么都没做。”
陈姨坐在床边感叹道:“那天入年把你背回来,;两个人都冻成一坨了,你的手掌血淋淋的,入年的指甲里全是血污,真是要吓死我们了。”
“对呀,这些日子,一直是入年哥在照顾你,他的伤还没好,却毫不在意,书淮姐可要好好熟络他一顿才是。”路石也在旁边打趣。
后来众人散去,留给卿远知和覃书淮两人单处的时间,云生却在旁边犹豫不决,似有心事,覃书淮轻唤他两声才听见。
“云生,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你刚醒来,不要太激动了,这些药我,我听郎君的,按时来送,你,和郎君这么久没见……”克制些。
“知道了,谢谢你,去休息吧。”
覃书淮见卿远知默默搅药,悄悄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依偎在肩膀:“怎么不说话。”
卿远知身体一僵,似笑非笑地说:“你那日可吓坏我了,早知道应该你挂在那棵枯木上,我来拉你才是。哦对了,我把采来的冰崖草想办法给阿柱送了一些,希望能帮上他。”
“我好想你,陪我睡一会儿吧。”覃书淮从背后揽住卿远知的腰,只感觉他的身子格外僵硬。
他噌地站起:“不,你需要静养,你睡吧。”他笨手笨脚地替覃书淮盖被子,几次扯住她的头发,像是落荒而逃一般溜出去。
日后覃书淮但凡与卿远知亲密些,不是自己逃走,就是云生突然出现,让她摸不着头脑。
一日,她大声质问卿远知,是否心意变了,可以直说,卿远知仍然支支吾吾,覃书淮摔门而出。
走到后山的草丛旁,隐隐约约看见一只手摊开躺着,手上有恐怖的疤痕,覃书淮不免打叫:“死人了,死人了。”
云生懒洋洋地坐起,虚着眼睛,逆光看向覃书淮:“是我,云生。”
覃书淮打量着他,随意坐在旁边:“你手怎么了?”
“哦,前些日子帮村子里修房子,不小心弄的。”
覃书淮一把揽过去,轻轻抚摸伤痕,吓得云生瞳孔放大,她心疼地说:“真是辛苦你了。我刚和卿远知吵了一架,不想在这可树山吊死了,你说你们家郎君怎么这么窝囊。”
云生有些着急,抽回手说:“他背了你这么远,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恩将仇报吧。你昏迷的时候,他没日没夜守着你,生怕你半夜醒了招不到人。自己手上再疼,一定要先照顾你,这些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覃书淮的脸被太阳晒地红红的:“可你也照顾了我很久啊,每次都是你喂我吃药,卿远知干不了的活,都交给你。泥脸怎么红了,我觉得你还不错,我现在想亲你。”
覃书淮的脸越凑越近,云生正打算义正言辞告诉她这是不对的行为,腰却被她搂住,怕自己乱动牵扯到覃书淮,又僵持在原地。
“卿、入、年。”
覃书淮笑着坐回去:“你们这些把戏也想糊弄我,怎么,想甩了我,用云生来糊弄我?”
“你,你在说什么?”
“屋里的卿入年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扭扭捏捏,倒像个陌生人,这个云生嘛,倒是贴心。你第一次出现,花落在地上,他手上明明有伤,还去捡,我就察觉有问题。陈姨平日里不骂人,骂你也骂的太狠了,她对我的感情没有什么好吧。还有,每次,我和卿入年……”
一旁的云生急了,撕下面具:“你,你们干了什么?”
“我喜欢他,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诶,你怎么在这儿?”
卿远知将她一把搂过,热烈地吻,他等了好久,吻她眉间,眼角,鼻端,嘴角,全然含住,这是很久未见的一次热烈的告白。
覃书淮有些喘不上气,周围草长莺飞,鲤鱼潜游,阳光明媚,两人郎情妾意黏在一起,忘记了时间的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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