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归人(1643年八月)
盛京的初雪落得突然。静淑正将晒干的没药收进药篓,忽闻门外马蹄声急促——是多铎的玄色披风裹着雪沫撞开门,肩甲上还沾着松山战场的硝烟味。
“怎么提前回来了?”她放下药篓,指尖触到他披风上的冰碴,凉得刺骨。
“想你了。”他解下披风,露出内衬的血杏花棉布,那是她去年缝的,边缘还绣着半朵杏花,“炮营校阅完,马不停蹄就来了。”
她转身去温药酒,耳尖泛红:“又不是小姑娘,说这些……”
“你就是小姑娘。”他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我走了三个月,你有没有想我?”
药酒在炉上咕嘟冒泡,她挣了挣,没挣开:“想你做什么?药庐的没药开了,我忙着呢。”
“撒谎。”他指尖拂过她耳垂,那里红得像她去年染的凤仙花,“你绣的杏花,我天天带着。”
枯枝为誓:关外的根须
她抽出药篓里的枯枝——1639年土拉河畔的断箭,此刻刻着“丁丑”(初遇年份),枯枝的棱角还沾着关外的冻土。
“你看,”她将枯枝递给他,“去年你说,根须破雪才有活路,我把它捡回来,一直留着。”
他接过枯枝,指尖摩挲着“丁丑”二字,忽然笑了:“那时你拿它挑我肩头的断箭,手抖得像筛子。”
“你还说呢!”她瞪他,“流了那么多血,差点没命!”
“可你救了我。”他握住她的手,将枯枝放在她掌心,“从那时起,我就想,这姑娘,我要护一辈子。”
炉火噼啪作响,她低头看着掌心的枯枝,轻声说:“护什么护?你是正白旗的多铎,我是药庐的静淑,咱们……”
“没有咱们不咱们的。”他打断她,从怀里掏出染血棉甲——松锦大战的旧甲,内衬缝着正白旗虎符,“你看,虎符在我手里,我想护谁,就护谁。”
棉甲为书:雪夜盟誓
她以枯枝挑起棉甲,杏花绣痕覆上虎符,棉甲内衬的碎瓷片硌在掌心——当年她以枯枝挑出他肩头的断箭,如今枯枝刻的“丁丑”正抵在他心口。
“此甲即婚书,此雪即喜堂。”她声音很轻,却像药杵捣碎当归一样清脆。
他忽然单膝跪地,甲胄压碎积雪,从怀里取出虎符朱砂印,印角还沾着松山的血渍:“皇太极的朱批在这里。”
“谁要他的朱批?”她笑着推他,“我要的是你的真心。”
“真心早给你了。”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看,这里跳一下,就是‘静淑’;跳两下,就是‘生生世世’。”
她耳尖泛红,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静淑,做我的‘杏林共主’,好不好?不是侧福晋,不是王妃,就是我的共生信仰。”
炉火映着他的眼,里面盛着盛京的雪,也盛着她的影子。她终于点头,声音轻得像雪落:“好。”
炉火噼啪,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将雪夜的药庐染上一层暖橘。静淑靠在多铎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她忽然觉得,这方小小的药庐,比整个盛京都要安稳。
“多铎,”她轻声唤他,指尖抚过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你说,我们的根须,能破多厚的雪?”
“破到天荒地老。”他低头,鼻尖蹭着她的,“破到你我的杏花,开满关内关外。”
她笑了,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窗外,盛京的初雪依旧纷纷扬扬,却再也无法侵扰这方寸天地间的暖意。那根刻着“丁丑”的枯枝静静躺在药篓里,见证着一场无需皇权加冕的盟誓。
这一夜,雪是他们的红烛,药香是他们的喜乐,而彼此的心跳,便是这乱世里,最浪漫的婚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