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生锈:顺治二年腊月初八晨
晨光刺破窗纸时,静淑正用发钗撬动门缝里的木刺。
昨夜渗进袖中的寒气已凝成冰碴,黏在腕间伤口上。她一下下刮着门板,木屑混着血珠簌簌落下——像扬州井底捞起的砖粉。
春桃在门外轻声劝:“小姐,王爷在院外站了一夜……”
“把炭盆撤了。”静淑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我要的冰鉴呢?”
她突然抓起妆奁里的银簪,对着铜镜狠狠划向另一只手腕。血珠涌出来,却盯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笑:“疼吗?扬州人死的时候,比这疼十倍。”
门外的雪人:多铎的赎罪姿势
豫王府西跨院外,多铎的玄甲已落满积雪。
他保持着叩门的姿势僵立在檐下,掌心贴着那扇门板——昨夜静淑就是在这后面划破手腕的。
周嬷嬷捧着热汤婆子劝:“王爷,您去前院暖阁等吧……”
多铎没说话,只是将额头抵上门板。玄甲冰碴蹭得木头沙沙作响,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他站得笔直,像一尊雪雕的战神。可若细看,能发现他扶门的手在微微发抖——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正一滴一滴砸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冰下的火焰:沉默的双向折磨
门内,静淑正用染血的杏花帕子包扎手腕。
帕子上的血渍被冰水浸透,颜色淡了些,却像活过来似的在她眼前蠕动——她突然想起柳枝丈夫死时,怀里滚出的半块馒头也是这般颜色。
“小姐,王爷的手……”春桃的声音发颤,“指甲都劈裂了!”
静淑包扎的动作顿了顿,冰块从指间滑落。她死死捂住耳朵,把脸埋进膝头——门外的雪粒子砸在瓦片上,像扬州城破时的箭雨。
她突然抓起地上的冰鉴,狠狠砸向门板:“滚!滚啊!”
冰鉴撞在门上碎成几块,碎冰溅到门缝外。一片冰碴飞出门缝,正好落在多铎手背上。他动也没动,任由冰碴贴着皮肤融化,血珠混着冰水滴进雪里。
暮色与城砖:未启的门扉
暮色四合时,静淑终于推开窗。
窗外,多铎仍保持着抵门的姿势。他玄色披风拖在雪地里,边缘已结满冰碴。可那只贴在门板上的手,却依旧固执地攥着那块焦黑的扬州城砖。
静淑抓起冰鉴里的碎冰砸向窗棂,冰渣溅在手背上疼得钻心。
可她突然停住了——多铎垂在担架外的手,正紧紧攥着那块焦黑的扬州城砖。
归京之路:风雪中的溃散
自那扇门再未开启后,多铎便如断线纸鸢般坠入命运的寒流。
他拖着那身浸透扬州血、京城雪的玄甲回到北京,人已形销骨立。朝堂之上,他仍强撑着辅政亲王的威仪,可那双曾执掌千军的手,开始不受控地颤抖——有时在批阅军报时,有时在接见蒙古使臣时,指尖会突然痉挛,将朱砂御笔摔落在地。
豫王府的药炉日夜熬着参汤,可参片在沸水中翻腾的模样,总让他恍惚看见扬州护城河里浮沉的尸首。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烛火下反复摩挲那块焦黑的城砖,指腹被砖棱划破也浑然不觉。血珠渗进城砖的裂纹里,像极了当年渗进扬州土地的血。
北京城的天花疫情如幽灵般蔓延时,多铎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击倒。起初他以为只是寻常风寒,命人用冰鉴镇在床头——那冰鉴的样式,竟与静淑砸他的如出一辙。可三日后,侍卫发现他浑身滚烫如炭,脖颈处冒出几颗紫红的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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