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算空间的纯白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褶皱起来。
沈渊正坐在虚拟的工作台前，将三枚锈心古堡入场券碎片的投影拼合完整。暗红色的票面上，古堡的尖顶刺破血色云层，塔楼上悬挂着残破的婚纱，在虚拟的风中猎猎作响。当最后一道纹路对齐时，票根处的“新人”二字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纸面流淌，在底部汇成一个清晰的?形符号。
陆骁靠在对面的金属架上，指尖夹着一根虚拟香烟（个人空间模拟的道具，没有实体烟雾），目光落在票面上的“婚礼”二字，熔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不加掩饰的厌恶：“这破副本还真把我们当新郎了？”
沈渊没有抬头，指尖悬在?形符号上方——这个符号在投影中散发着微弱的白光，与他后颈的疤痕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
“可能不只是‘新郎’。”他调出副本的详细信息，终端屏幕上的文字正在缓慢刷新：
【锈心古堡·血色婚礼】
【类型：核心副本（7/7）】
【难度：SSS】
【推荐人数：2-4人】
【特殊机制：婚礼流程（需按序完成“宣誓-交换信物-献祭”三阶段）】
【背景故事：古堡主人为举办“完美婚礼”，收集了7对“契合度最高”的灵魂，作为仪式祭品……】
信息刷到“献祭”二字时，突然卡住了，后面的内容变成了乱码。终端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屏幕闪烁了几下，才恢复正常。
“契合度最高？”陆骁嗤笑一声，掐灭虚拟香烟，“这系统眼瞎了？我跟你哪点契合？”
沈渊没有接话，他注意到乱码中闪过一行模糊的文字：【……第七对祭品，契约绑定，缺一不可……】
“第七对……”他低声重复，想起旧物市场铜盒里的“祭品编号：07”，心脏猛地一沉，“陆骁，你在死斗笼的编号是多少？”
陆骁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沙哑：“07。”
答案印证了沈渊的猜想。从玩偶巷的玻璃眼球，到旧物市场的狼头铜盒，再到这张入场券，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个结论：陆骁从一开始就是“血色婚礼”的目标，而自己的出现，更像是某种“补全”，让他们成为系统认定的“第七对祭品”。
终端的电流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剧烈，屏幕上的古堡投影开始扭曲，血色云层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白色的人影。
“怎么回事？”陆骁瞬间警惕起来，折刀下意识握在手中，“系统又抽风了？”
沈渊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人影——那人穿着沾血的白裙，赤足站在云层上，长发遮住了脸，正是黎霜！
她不是投影，因为她的指尖正透过屏幕，轻轻触碰着沈渊的终端边缘，留下一道淡淡的?形印记。
“她怎么会在这里？”陆骁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敌意，“这是我们的结算空间，她凭什么进来？”
沈渊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黎霜在传递某种信息，不是通过声音，而是直接涌入脑海的意念：
【危险……新郎……不是人……】
【契约……会被篡改……别信……任何人……】
她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恐慌，像破碎的玻璃碴扎进脑海。沈渊的后颈疤痕烫得惊人，终端屏幕上的?形符号与黎霜指尖的印记重叠，发出刺眼的白光！
“砰！”
一声闷响，黎霜的身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屏幕里拽了出来，重重摔在结算空间的地板上。她的白裙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裸露的脚踝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
“你到底是谁？”陆骁瞬间挡在沈渊身前，折刀直指黎霜的咽喉，熔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戾气，“上次是残影，这次敢真身出现，不怕我杀了你？”
黎霜缓缓抬起头，长发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她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瞳孔，却精准地“看”向沈渊，嘴唇动了动，发出细若蚊蚋的声音：
“钥匙……你也是……钥匙……”
“你说什么？”沈渊皱眉，试图从她混乱的话语中捕捉有用的信息，“什么钥匙？”
黎霜没有回答，而是颤抖着抬起手，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条和沈渊、陆骁同款的契约链，只是她的链条是黑色的，像凝固的血。她的终端被固定在手腕上，屏幕是碎裂的，但裂痕中透出的光芒，和沈渊终端里的?形符号一模一样。
“她也是玩家？”陆骁的惊讶压过了敌意，“还他妈跟我们一样是契约持有者？”
黎霜似乎被“契约”两个字刺激到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假的……都是假的……新郎会骗你们……交换信物……就是交换灵魂……”
她的话语越来越混乱，像是在回忆某个极其恐怖的场景，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嵌进头皮：“婚礼进行曲……是催命符……别听……千万别听……”
沈渊注意到，她在说“新郎”时，目光下意识扫过陆骁，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复杂的怜悯。
“你见过那个‘新郎’？”沈渊向前一步，避开陆骁的阻拦，“他是谁？”
黎霜的身体猛地一僵，突然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映出结算空间纯白的天花板，像是看到了什么幻象：“他戴着……狼头戒指……他说……要让我当他的……新娘……”
狼头戒指！
沈渊和陆骁同时想到了旧物市场铜盒触发的记忆——那个穿燕尾服的男人，手里把玩的正是狼头戒指！
陆骁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折刀在掌心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是他……果然是那个混蛋……”
“他是谁？”沈渊追问，“死斗笼的老板？还是别的什么人？”
陆骁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黎霜的话吸引，熔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焚烧殆尽。
就在这时，黎霜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破碎的镜片，塞进沈渊手里。镜片边缘锋利，上面刻着一个极小的?形符号，和他后颈的疤痕完全吻合。
“拿着……能照出……伪装……”黎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别信陆骁……也别信你自己……相信……钥匙……”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沈渊和陆骁的契约链上，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身体突然向后一仰，化作无数白色的光点，融入结算空间的纯白中。
只有那句“别信陆骁”，像一根毒针，扎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陆骁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猛地看向沈渊，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被冒犯的愤怒：“你他妈不会信这疯女人的话吧？”
沈渊握着那块镜片，指尖能感觉到符号带来的微弱灼痛。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思考黎霜的话——她的警告显然针对“新郎”和“婚礼流程”，但最后那句“别信陆骁”，更像是某种……提醒？或者说，是在暗示陆骁身上有某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伪装”？
“我只信证据。”沈渊将镜片塞进衣兜，抬眼看向陆骁，“她的话需要验证，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得弄清楚那个戴狼头戒指的男人到底是谁。”
陆骁的怒气没有消减，却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传送门的方向：“别指望我会说什么。到了古堡，见了那混蛋，砍了就是。”
沈渊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兜里的镜片。黎霜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两人刚刚建立的微妙信任，也让锈心古堡的危险程度骤然升级。
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的倒计时正在飞速跳动，原本还有23小时的准备时间，此刻只剩下不到一分钟：
【检测到未知干扰源（已清除）】
【核心副本强制开启】
【传送启动：60…59…】
“操！这破系统搞偷袭！”陆骁低骂一声，折刀瞬间出鞘，摆出防御姿态，“准备战斗！”
沈渊的终端在剧烈震动，三枚碎片融合成的入场券从虚拟背包里飞出，悬浮在两人之间，暗红色的票面突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血色的传送门。门后传来隐约的钢琴声，依旧是那首走调的《婚礼进行曲》，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
【3…2…1…】
强大的吸力从传送门中传来，沈渊和陆骁同时被拽了进去。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沈渊看到陆骁伸手朝他抓来，契约链的骨白色光芒与血色传送门的红光交织，像一条脆弱却坚韧的纽带。
他也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陆骁的手腕。
无论黎霜的警告是真是假，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血色婚礼”，至少此刻，他们是唯一能依靠彼此的人。
锈心古堡的轮廓在血色雾气中逐渐清晰，尖顶的阴影笼罩下来，像一张等待猎物落网的巨网。
婚礼的钟声，已经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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