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的旋律在血腥的走廊里飘荡，欢快的音符与满地的残肢碎肉形成刺眼的对比。
那声音失真、断续，像是从一台老旧收音机里勉强挤出来的，却又带着诡异的清晰度，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扎进耳膜。沈渊的指尖微微收紧，手术刀的金属柄抵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叮咚…叮咚咚…
旋律循环播放，没有歌词，却莫名让人联想到旋转的木马、彩色的气球——和某种被刻意掩盖的、毛骨悚然的童真。
陆骁皱眉，用撬棍戳了戳地上骨锯医生的尸体，确认它彻底死亡后，才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破损喇叭：“这破医院还他妈搞背景音乐？”
沈渊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在喇叭下方墙壁上——那里用暗红色的液体（希望是油漆，但大概率不是）涂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乖孩子才能参加舞会。”
字迹下方，画着一个简笔笑脸，嘴角咧到耳根。
“喂，书呆子。”陆骁的声音突然靠近，带着硝烟和血腥的热度，“别发呆了，先分赃。”
他大步走向那个闪烁着蓝光的急救箱，动作粗暴地扯开柜门。沈渊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仍在渗血，暗红的液体顺着撬棍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圆点。
急救箱里整齐地码放着几样物品：
——捆医用绷带
——两管抗生素（标签模糊）
——把□□（刃长15cm，带锯齿）
——半瓶医用酒精
陆骁吹了个口哨，抓起折刀甩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好东西。”他瞥了眼沈渊，“你要哪个？绷带还是这玩意儿？”
沈渊的视线在折刀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平静地移开：“绷带和抗生素。”
“哈？”陆骁挑眉，“认真的？你那小刀片连这怪物的皮都划不破。”
“手术刀更适合精细操作。”沈渊弯腰拿起绷带，动作利落地撕开包装，“而你显然更需要一把能造成有效伤害的武器。”
陆骁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咧嘴笑了：“行啊，够识相。”他随手将折刀塞进后腰，然后伸出流血的手，“既然拿了绷带，顺便帮个忙？”
沈渊抬眸，银褐色的瞳孔在镜片后微微闪烁。他没有拒绝，只是冷淡地点头：“坐下。”
陆骁直接坐在了护士站的柜台上，长腿随意地支着。沈渊站在他双腿之间（这个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低头处理那道狰狞的撕裂伤。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动作精准得像在实验室操作精密仪器，与陆骁粗糙带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酒精淋在伤口上的瞬间，陆骁的肌肉猛地绷紧，但一声没吭。沈渊注意到他心口的狼头刺青随着呼吸起伏，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咬人。
“你之前见过那种怪物。”沈渊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不容回避。
陆骁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知道它叫‘医生’。”沈渊继续道，绷带绕过他的手掌，“而且你虎口的伤不是刚才造成的——伤口边缘已经泛白，至少有一小时以上的陈旧性撕裂。”
空气凝固了一瞬。
陆骁突然前倾，断眉下的熔金色眼睛直直盯着沈渊：“观察力不错啊，高材生。”他的气息带着铁锈味，“没错，老子不是第一次进这鬼地方。怎么，要审问我？”
沈渊平静地回视：“信息共享能提高生存率。”
两人对视了三秒，陆骁突然大笑起来，震得沈渊手中的绷带一颤：“有意思！行，告诉你点儿好玩的——”他压低声音，“这破游戏有个规律：越像人的怪物，越他妈危险。”
他指了指地上骨锯医生的尸体：“这东西至少还长了个人形。我之前遇到过…更抽象的。”
沈渊的指尖微微收紧：“比如？”
“比如一整个房间的洋娃娃，眼睛会跟着你转。”陆骁的笑容变得危险，“或者突然开始吃自己手指的‘护士’。”
咔嗒。
一声轻微的机械音突然从走廊深处传来。
两人同时转头——
十米外的病房门，一扇接一扇地自动打开。
叮咚…叮咚咚…
八音盒的旋律骤然变调，欢快的节奏扭曲成某种癫狂的圆舞曲。天花板上的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然后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舞会开始啦！客人为什么还站着？”
沈渊的终端突然疯狂震动，血红色的警告弹窗覆盖了整个视野：
【警告！副本规则异变！】
【当前任务更新：参加毕业舞会（剩余时间：00:10:00）】
【失败惩罚：成为舞会装饰品】
陆骁咒骂一声跳下柜台，折刀已经握在手中：“妈的，我就知道这音乐没好事！”
沈渊迅速扫了一眼平面图：“舞厅应该在东翼二楼。”他抓起手电筒，“十分钟不够正常路线，得走通风管道。”
“通风——你他妈在开玩笑？”陆骁瞪大眼睛，“那里面窄得跟棺材似的！”
“或者你想和更多‘医生’跳华尔兹？”沈渊已经掀开了护士站下方的通风口盖板。
陆骁咬牙，最终弯腰钻了进去：“操，出去后你得请我喝酒。”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金属内壁沾满可疑的黑色污渍。沈渊在前方匍匐前进，手电筒的光束时不时扫过管道拐角。身后，陆骁的呼吸声粗重而压抑——以他的体型，这种移动方式简直是折磨。
爬行了约五分钟后，沈渊突然停下。
“怎么了？”陆骁低声问。
沈渊没有回答，只是将手电筒的光束对准前方——
通风管道的尽头，蹲着一个小女孩。
她背对着他们，穿着染血的白色连衣裙，黑色长发垂到腰间。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剪刀，正在缓慢地…剪纸人。
脚边已经堆了十几个纸人，每一个都画着夸张的笑脸。
最可怕的是，那些纸人的轮廓，隐约能看出沈渊和陆骁的影子。
“客人来早啦。” 小女孩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和广播里一模一样，“我的玩偶还没做完呢。”
陆骁的肌肉瞬间绷紧，折刀已经抵在掌心。但沈渊突然按住他的手腕（触感滚烫），轻轻摇头。
他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在护士站顺走的—— 一板巧克力。
“这是礼物。”沈渊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我们迷路了，你能带我们去舞会吗？”
小女孩的动作停下了。
她缓缓转过头——
没有五官的脸上一片空白，只有用红笔画出的，咧到耳根的微笑。
“乖孩子才有礼物。”她伸出手，指缝间沾满碎纸屑，“不乖的…要变成玩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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