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还未完全褪去，一股甜腻到发馊的气息就钻进了鼻腔。
沈渊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口。青石板路缝隙里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湿漉漉地沁着水，踩上去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两侧是低矮的砖瓦房，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像凝固的血痂。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墙头上、窗沿边、甚至晾衣绳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
布偶、瓷偶、塑料偶、用稻草和破布扎成的简易人偶……它们的眼睛无一例外是漆黑的纽扣或玻璃珠，正直勾勾地盯着巷口的外来者。有些玩偶的脖颈被暴力拧断，脑袋歪斜地挂在肩上；有些则缺了胳膊少腿，断口处露出填充的棉絮，被染成暗褐色。
“操，这地方比医院还他妈晦气。”陆骁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明显的嫌恶。他反手摸向腰间的折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沈渊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玩偶时，喉结会下意识滚动，像是在压抑某种不适。
沈渊的终端亮起，血红色的任务面板取代了视野右下角的倒计时：
【副本名称：童谣镇·哭泣玩偶巷】
【主线任务：找到失踪的童谣作者“Mr.柴”，并查明玩偶哭泣的原因】
【副本规则（基础）：？？？（需自行探索）】
【存活时限：72小时】
“规则未知？”陆骁皱眉，“这破系统越来越懒了。”
“不是懒。”沈渊的指尖拂过最近的一只布偶，那玩偶穿着褪色的公主裙，左眼的纽扣已经脱落，露出黑洞洞的线头，“是想让我们用命试错。”
他的话音刚落，巷尾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哼唱声。
那声音稚嫩、甜美，却带着一种机械的僵硬感，像是老式录音机卡壳后的重复播放：
“一只玩偶哭兮兮，掉了眼睛找妈咪~”
“两只玩偶笑嘻嘻，拆了胳膊做游戏~”
随着歌声响起，挂在墙上的玩偶们突然有了动静。它们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转动，漆黑的眼珠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巷子深处，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塑料男童玩偶正坐在垃圾桶上，脑袋歪成九十度，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
“谁在唱歌？”陆骁的折刀已经出鞘，“出来！”
玩偶没有回应，只是重复着那两句歌词。沈渊注意到一个细节：当歌声响起时，所有玩偶的手指都在轻微抽搐，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他刚想提醒陆骁保持安静，那塑料玩偶突然停止哼唱，脑袋“咔哒”一声转正，黑洞洞的眼睛直视着他们，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童声问道：
“三只玩偶孤零零，客人为何不应答？”
空气瞬间凝固。沈渊的终端突然震动，弹出一行新的规则提示：
【副本规则1：听到玩偶唱歌或问话时，必须用《哭泣玩偶》童谣的歌词回应，否则将被“邀请”加入玩偶的游戏】
“歌词？我们哪知道什么狗屁歌词！”陆骁低骂，身体已经摆出防御姿态。
沈渊的目光飞快扫过周围的玩偶——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公主布偶，裙摆内侧似乎绣着什么图案。他迅速走过去，指尖掀开裙摆，果然看到几行歪歪扭扭的红色绣字：
“四只玩偶排排站，掉了脑袋也不叹~”
“快！用这个回应！”沈渊低吼。
陆骁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吼出了那句歌词。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玩偶的抽搐都停止了，转动的头颅也恢复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那个塑料男童玩偶，缓缓从垃圾桶上滑下来，四肢僵硬地朝巷子深处退去，像是在引路。
“这就完了？”陆骁皱眉，“规则就这？”
“只是开始。”沈渊的指尖还停留在公主布偶的裙摆上，那里的绣线粗糙刺手，像是用孩童的手指胡乱缝上去的，“‘不应答’的惩罚是‘加入游戏’，但‘答错’的惩罚呢？系统没说。”
他抬头看向巷子深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的房屋越来越密集，挂着的玩偶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残破。有些玩偶被钉在墙上，四肢张开如十字架；有些则被塞进玻璃瓶里，浸泡在浑浊的液体中，看不清表情。
“那玩意儿在等我们。”陆骁朝塑料玩偶消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走吗？”
“必须走。”沈渊点头，“主线任务是找‘Mr.柴’，它大概率是引导我们去关键地点的线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巷子。沈渊走在前面，手里握着那把手术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玩偶——他总觉得那些漆黑的眼珠在暗中窥视，哪怕它们看起来一动不动。陆骁殿后，折刀反握在掌心，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
走了大约五十米，巷子突然开阔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四个方向的巷口都挂着一个巨大的木质路牌，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地名：
? 左前方：纽扣工坊
? 右前方：缝合巷
? 左后方：碎布堆
? 右后方：童谣出版社
而那个塑料男童玩偶，正站在“童谣出版社”的路牌下，脑袋再次歪向他们，像是在催促。
“出版社？”陆骁挑眉，“那姓柴的说不定在那儿。”
沈渊却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纽扣工坊”的路牌上——那块木牌的边缘有新鲜的咬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用牙齿啃过，而路牌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颗黑色的纽扣，和玩偶眼睛里的纽扣一模一样。
“等等。”他蹲下身，捡起一颗纽扣。纽扣的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数字：3。
“发现什么了？”陆骁也凑过来。
“你看这个。”沈渊指着塑料男童玩偶的眼睛，“它的左眼纽扣掉了一半，露出的部分……也有个数字。”
陆骁眯眼细看，果然在玩偶破损的眼眶里看到一个模糊的“1”。
“1？3？”他皱眉，“这跟任务有什么关系？”
沈渊没有回答，只是将纽扣放回原地。他站起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缝合巷”的巷口，一只穿着西装的木偶正从墙角探出头，飞快地瞥了他们一眼，又缩了回去。
“五只玩偶躲猫猫，找到你就别想跑~”
新的歌声突然从“缝合巷”里传来，这次的声音更尖利，像是被捏住喉咙的孩童。
陆骁瞬间绷紧身体：“又来？歌词是什么？”
沈渊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童谣出版社”路牌旁的一只布偶熊上。那熊的肚子被剖开，里面露出一张揉皱的纸片，上面用铅笔写着一句歌词：
“六只玩偶笑哈哈，缝好嘴巴别说话~”
“用这个！”
陆骁再次吼出歌词。歌声戛然而止，“缝合巷”里再没了动静。但沈渊注意到，那只探出头的西装木偶并没有消失，而是站在巷口，举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朝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地方的规则比医院更恶心。”陆骁的脸色不太好看，“医院的怪物至少明着来，这些玩意儿……像跗骨之蛆。”
沈渊没有反驳。他看着那个做“嘘”手势的木偶，又看了看“童谣出版社”方向的塑料男童玩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同的玩偶，唱的歌词不同，对应的规则也可能不同。
“我们得分开留意。”他对陆骁说，“你盯着左侧的玩偶，我看右侧。只要发现有文字或图案的，立刻记下来——那些很可能是后续的歌词线索。”
陆骁点头，视线转向“纽扣工坊”方向的墙。那里挂着一排没有脸的布偶，身体上缝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纽扣，远看像一群长满鳞片的怪物。
就在这时，塑料男童玩偶突然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刺耳感：
“七只玩偶盼客人，出版社里有糖人~”
它说完这句话，身体突然向后一仰，“啪”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渊和陆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糖人？”陆骁嗤笑，“我赌那‘糖人’是用人骨头做的。”
沈渊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童谣出版社”的巷口。那里比其他方向更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光线。而挂在巷口两侧的玩偶，脖子上都系着和出版社路牌同款的红色丝带，丝带末端沾着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污渍。
“走吧。”沈渊握紧手术刀，“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都得进去。”
陆骁跟在他身后，经过那堆塑料玩偶的碎片时，抬脚碾了碾：“最好别让老子失望，姓柴的。”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童谣出版社”的巷口后，十字路口的玩偶们再次动了。它们转动头颅，漆黑的眼珠追随着远去的背影，嘴角以统一的弧度缓缓咧开，像是在无声地笑。
“八只玩偶把门守，进来就别想溜走~”
不知哪只玩偶，用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哼起了新的歌词。
巷子深处，甜腻的馊味越来越浓，隐约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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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玩偶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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