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入江南的地界,温润的气息瞬间充盈周身,浮丘玖轻撩车帘,莺歌鸟语,雾岚静溪,一切是如此静谧且熟悉,心中吊悬了多年的一口气于不经意间舒解。
浮丘玖收回目光。不论如何,重返故土的那一刻,再坚硬的心也会有丝缕动容,但眼下并不是怀旧拾憾的时候。车内其中之一的次座上,郭世正再次陷入晕厥。
自临近江南地界以来,姬晨便随着那则有关江南神医的缥缈传闻隐去了声息,而浮丘能做的,只有等待。
十几年前的大火肆意地将当时江南的商圈中心吞噬殆尽,曾是名扬四海、引无数商贩和权僚竞相追逐的那八座鬼斧神功的琉金牌楼和那藏有独一无二的倒坐观音浮雕的壮丽佛塔,也随着那“中心”的殒落而黯然失色,八座牌楼七残一失;作为“中心”的浮丘大宅唯存空落的佛院;佛塔没有了香火,却似乎被什么人默默守护着,倒坐观音仍存其中沉睡......
“小姐,直接去南长街吗?”玠圭的声音从马夫位传来。
“嗯,直接去吧,辛苦了,”浮丘玖轻声回答,随手扶正了靠在肩头欲滑落的洛肃悠的脑袋。
马蹄急驰,却踩扬不起江南的润土。曾经磨砂质地的石板大道,因直通八大门之一而被踏平了纹路,如今已杂草丛生,野蔓纵横,隐约间,那慈悲悠长的钟声,又如儿时在浮丘玖耳畔回响。或许是幻听吧,佛塔顶层,金钟微震、撞木轻晃,细数,三声多一。
过往总不会被世人所深究。自曾经的辉煌化为焦土,于江南的肩贸不过散成繁星,争香斗艳中承续着繁荣。南长街属其一,占尽运河优势,商贸繁华便捷,地皮贵,物价也颇高。
好在浮丘玖财大气粗,并不担心。在那旁道交江处,包下了一栋五层亭式圆楼,既卖香料。又卖茶点,取名“英华轩”。
浮丘玖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大掌柜,门店自开业步入正轨后,便“撒手予人”,继续北上,直至上京。所以从江南到上京城,一路零星溢满了“玖”字名下的商铺、酒肆、客栈,像极了一个离家远行而边走边撒花种的孩子,只是花开遍地了,那孩子却不愿回头看,固执地想用稚嫩的双手刨出碎石粗砾下的骸骨与真相。
英华轩为人所熟知的掌柜非常合理的不是浮丘玖,人们爱称其为“五娘”,浮丘玖亦如此。
早些时候,浮丘玖用飞鸽传了封书信与五娘,虽然深知江南事务的繁忙,浮丘玖的心里还是隐隐浮起一丝期待与兴奋,
临近正午的南长街是属于酒肆饭馆的,英华轩迎来短暂的喘息与小態。
远远地,透过车帘缝。浮丘玖便瞥见了那一抹华贵的身影----兔绒领披肩,绣以金线梅花纹;衣裙上束下散,显尽其佳治身段;发髻繁复,固以银枝镶玉步摇;左手抱胸,右手轻挑着一杆墨色饰金烟枪,烟气混着烟草与花香,袅袅不知何去。
“五娘!”浮丘玖的声音中透着欣喜,玠圭已停稳了马车。
正在侧门口监督伙计搬货的五娘闻言抬目,看见自家的大掌柜不计矜持地跃下马车,身后跟着睡眼惺松的另一位姑娘,眉眼尽是笑颜。
“哟,我们大掌柜此番远行,把哪家大小姐拐回来啦?”五娘打趣道,
“五娘!”浮丘玖的语气虽带有些许埋怨,面上却笑得十分烂漫,”这是我朋友,姓洛,叫肃悠。”
闻其姓氏,五娘心中已有了**分底,接手英华轩的几年,也听了不少五湖四海的各类佚事了。
“肃悠,这是五娘,英华轩的老板娘,“浮丘玩侧头,向伸着赖腰的洛肃悠介绍。
“五娘好!”洛肃悠是个外向朗爽的姑娘,一点儿不怯生。
打量着眼前天真而不露城府之色的姑娘,五娘略感惊奇,这真是那鸟阁能养出来的人吗?她权且不下定论,只是用标准而难以琢磨深意的微笑回应道:“好、好,肃悠姑娘也好,长途操劳,快进来歇歇。”
或许任凭五娘有多么见多识广,当她看见浮丘玖招呼几个伙计从车内架下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并接下一匹白狼,一匹黑豹时,也不可避免地呆愣了几秒,随后即刻让人多清出几间空房,安顿众人。
下午的客流量又多了起来,南长街也重新热闹起来。自打收拾好住处看见窗外街景以后,洛肃悠就按耐不住一饱眼福、口福等等的**,想上街溜达,可惜浮丘玖的心思无法放在玩上,便只好让她自己上街。江南不比上京法令条文严肃而拘束,反多了些自在与涵容,浮丘玖也放心她一人乱逛。
离开的这几年,五娘把英华轩打理得极好。奇珍异香琳琅满目,伙计、丫头在货柜间匆匆面行,或招待客人,或添补货物。浮丘玖倚着角落里换下来还未处理掉的旧柜台,看着眼前繁忙之景,不由得嘴角微扬。
“怎么样?有没有让你眼前一亮?”五娘似乎是忙里抽了闲,从工作区走来,还不知从哪儿抄了一袋瓜子,掷在柜台面上。
“嗯,确实眼前一亮”,浮丘玖很自然地抓来一小把瓜子,边磕边说,“没想到几年时间,你已经让英华轩如此风声水起了。我原本以为在这江南,新的商行很难立足呢。”
“若说小玖儿你没有野心和谋划的话,我可是不会相信的哦。”五娘看着浮丘玖的侧颜,眼前的景象与多年前的回忆重合。
五娘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过于平凡的仲夏日,蝉声聒噪,午阳骄烈,五娘是他们家的第五个女孩,两个姐姐夭折,两个姐姐已嫁了人,**岁那年,家里多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而五娘也担起了养家的重担。五娘天生好强能干且精明,除农活之外,有闲时也卖点儿小玩意儿,后来,五娘更是凭借天赋,以弟弟的男子之名,开了间小商铺,颇有收效,甚至让他们家脱离了贫穷。可好景不长,被宠贯了的弟弟不仅败光了家产,更是惹了一群仇家,又撒手跑路。那天,她正被仇家人押着要送上轿,一辆气派却不奢华的马车就那么奇迹般停在了门口,驾车的是一位干练肃目的女使,她似乎和当头的人交谈了什么,掷出一个小布囊,当头人浅看了一眼笑容就再也收不住了,几人霎时散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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