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肃悠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也困于京城。难得脱离那明争暗斗之邦,她闲庭信步于水乡南长,自在又快活。
“话说那鬼火烧了三天三夜,风雨不灭。诶,这还不是最奇的,比这火更诡异的,是那座佛塔!火灭后,竟一点儿事没有!诸位,这说明什么?说明……”街边小酒馆门口,说书先生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地讲述着那妖魔鬼怪之谈,时而瞪眼扫过听客们求知的眼睛,时而轻推手中折扇故弄玄虚。
提起这妖魔之事,洛肃悠可来了兴趣,青鸾阁有一句箴言:世上无鬼,唯有人心。青鸾阁有自己的信仰,却独独不信鬼怪。职贵所需,有时,他们就是鬼怪。
洛肃悠可太好奇那座火烧不倒的佛塔了,它在江南吗?它真的存在吗?于是她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凑到了说书先生身旁。
“先生,那佛塔真有那么神吗?它在哪儿啊?”洛肃悠双手支在桌板上托着下巴问道。说书先生见有人上钩,他虚摇了几下折扇,道:“神明不可亵渎......”
洛肃悠很上道地将铜钱柏在桌板上。
“咳咳,当然,神明愿意觐见善人,”说书先生话锋一转,“那佛塔呀,就在这商圈的中心,浮丘氏旧宅里。”
听闻与浮丘玖有关,洛肃悠腾地就站了起来,一只脚已然踩在了凳子上:“好啊,你拿别人的灭族史当笑话讲呢!”说着就要上手打人。
说书先生一看,惹到不巧的人了,立马抱头喊饶命,但还是被洛肃悠直接绑去了衙门。
回到英华轩后,浮丘玖发现,洛肃悠似乎有什么心事,老是对着窗外发呆。难道是想家啦?浮丘玖常年在各处漂泊,对哪个地方都没有归属感,所以也从来没有过思乡的情绪。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想家的人,只好让肃悠自己适应。
或许是郭世正的身体素盾过于强捍,服过药的第二天,他便可以清醒地讲话了,不过若是要下床活动,就有些困难了。在找郭世正交谈前,浮丘现先去找了宋清河。
“宋小姐长途劳顿,昨日便没有详谈。今日可有解乏不少?”浮丘玖请宋请河入茶座,为其倒上一盏茶。
宋清河轻抿一口茶,婉尔:“当然,承蒙玖掌柜照顾,昨晚难得有一夜安寝。”
“那就好。”浮丘玖也抿茶,“不知道宋小姐为何来投我?我虽为行商之人,但资产分散,不成规模,也无心争那皇商之位,倒不是个有志者宜投之处。”
宋清河并无失望之色,反而从容闲适之姿,道:“我本就是一个漂泊之人,但浪迹久了,便也想寻个安身之处,最好可以远离名利争端。就玖掌柜这儿,不是正好?”
“有缘。”浮丘玖没有过多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当然她不会让英华轩跟自己一起涉险,所从英华轩的确符合宋清河的要求,那么在“安身”这一项上,还是可以统一的。
“那么,陪我演场戏吧。我需要稳住一个人。”
英华轩一楼是商铺,二楼主餐饮,三楼往上两层却是客栈。浮丘玖最初的商业梦可全倾注在这儿了。
安排给自己人的当然是上房,入门是一片缩小版厅室,一窗一桌一花木,一扇雕镂的木墙隔开了卧室和厅室。
宋清河坐在厅室中央的桌案边,从木墙正中的圆形门洞望去,正好入眼。浮丘玖倚着木墙,双手抱胸,似乎在等待对方步入早已设下的棋局。
“多谢……两位小姐出手相助,郭某不甚感激。”郭世正的状态还未恢复,却凭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率先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见对方发话,浮丘玖便乘盛追击:“你中毒了,知道吗?”
在心中设想了无数江湖套路的郭世正闻言,到嘴边的话刹不住地蹦出来:“姑娘救命之恩,郭某无以为报,只好......啊?!”
“慢性毒。”浮丘玖不冷不热地发牌般继续说道。郭世正更蒙了,他不经把腰板再挺了挺,眉头微皱。
“我有解药。”浮丘玖把长句子拆分,每说完几个字,都留几秒时间给对方消化。
“同样需要长期服用来和毒素抗衡。”浮丘玖向宋清河递出暗示的眼神。
宋清河接到信号,起身,一锤定音:“我叫宋清河,药是我配的。我们需要你,但我们不喜欢争端。”
行走江湖之人中定会知道最近新兴的神医的名号,郭世正有自己的夙愿未了,如今也算寄人篱下,本无太大胜算,递来的橄榄枝,岂有不接之理?
“你好好养伤,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可以为我解惑。”浮丘玖递上一个信封。
郭世正读罢,脸色渐差:"抱歉,我需要一点时间。"
浮丘玖也没有寄希望于一下就得到信息,总之,人控制在手上就好了。
屋里陷入了令人尬尴的沉默。
"哐"地一声,房门被无情推开。
"玖儿姐姐,我想出趟远门!"洛肃悠快步走进来。
"你怎么在这醒了!?"于是,洛肃悠和郭世正就冤家路窄地对上了。
"咳咳咳……"大抵是过于兴奋了,郭世正欠佳的身体气火攻心,剧烈的咳嗽带出了血丝。
宋清河上前察看,而浮丘玖也顺势领着洛肃悠离开,避免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爆发。
浮丘玖拉着洛肃悠在二楼沿窗的桌案上做心理建设。坐在远行的狼背上,浮丘玖的话依然挂在洛肃悠耳边。她说,这是至关重要的线索之一,为了追寻的真相,她宁愿付出生命,希望你能理解。
洛肃悠当然听说过那场"灭九族"的大火,也深知浮丘玖的执念。好吧,她就暂时放过那位头号通缉犯,和平相处吧。
白狼疾驰,黑豹矫健,少女的高马尾随风飞扬,头顶雄鹰侦察。鹰是洛铭国送家书时入队的,也许洛肃悠永远不会知道,那信就着烛光读,会别有洞天。
浮丘老宅的遗址倒不是想想中的焦土废墟,曾经的野火过处,如今野草正盛。不过。当从繁华街区的某条小巷中骑着白狼霎时进入荒草丛中时,洛肃悠还是感受到了穿越历史的叹息。
地上残留的石基尚且可以帮忙分辨出主宅的前庭、中庭、抱厦、后院等等。跨过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的门槛,慢慢越过残存的断垣石墙,洛肃悠拾脚迈入了江南奇谈之一的佛院。
佛塔是标准的七级,飞檐下悬挂着略微生锈的铜风铃,风吹过,似有梵音。佛塔旁有一株参天松木,据说,是浮丘氏的老祖栽下,是谁来着……好像是位叫做浮丘长的女中豪杰。
雄鹰绕佛塔盘旋几周后,挑了个飞擔落角;白狼和黑豹跟随洛肃悠进入佛培,开始随性地到处溜达;洛肃悠被那雄伟神秘佛性的倒坐现音深深吸引,不自觉上前。手抚过香寨,收回,轻碾,满是岁同颓唐留下的痕迹。塔内从一层通到了三层,破损的檐洞透下的光虚幻而美丽,一片静好……
"哐啷!"一阵不合时宜的杂音突兀地闯入,白狼鼻头翕动、呲着牙对着侧门一个僵住的人影;黑豹亦压低了重心,蓄势待发:雄應惊飞,瓜喙锋利。
洛肃悠也愣了几秒,随后全身的血一烫,眼再一亮:"旺财、来福,上!阿惠放哨
!"
于是两道黑影蹿出,精准扑击偷窈者和他的包裹,一只白玉宝瓶应势滚出。
"大侠、大侠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只是见这宝瓶非凡品,一时动了
贪念……"
洛肃悠没管那人哭喊,自顾把人用随身携带的绳给绑了,朝旺财发个指令,送去就近的衙门。这天底下所有的办案侦查部门,往上数都是青鸾阁的下僚,没有那个会认不出大小姐的猛兽。有旺财看着,量他十个胆也不敢逃。
洛肃悠颠抛着玉瓶,忽然想起方才香案上似乎有一个圆圈的色泽要亮上许多,于是她尝试把玉瓶摆上去,刚好吻合!但什么动静也没有。
难道小说话本都是骗人的?
不过办案出身的洛肃悠不在乎小小的挫折,要是机关这么明显,至于一场大火之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吗?江湖浪士可随处可见。
佛像是浮雕式的,观音曲右膝盘座,右手时勾膝,右手轻握斜伸来的左手,左手五指自然卷握,但塞不下一只玉瓶。
周围几缕同样凸出的祥云,有一片云上,似乎少了件饰品,也许………可那云有些高,差不多在二楼地板处。
“阿惠,那儿!”洛肃悠一喊、一指,雄鹰马立会意。
洛肃悠有鹰可以使喚,那浮丘先祖呢?管他呢,反正目前,她有最优解法。
轻微的晃动抖落些许灰尘,佛像壁的后面,一直暗门轰然打开,仅够一人通行。那门的位置有趣,若是香火旺盛的时候,那儿正摆着另一尊佛像外加香案,前置功德箱,完全没有通路的样子。
自家的暗室去了,浮丘家的还没呢。洛肃悠取出随身的火竹,开盖,吹气,进人狭窄的甬道,一路向下。
本以为定是豁然开朗之时,又一扇机关门赫然露面。似乎是要补一幅画,洛肃悠没有一点头绪,她权且退了出来,再三堆敲字句后,写了一封检讨书外如汇报涵绑在鹰脚上,让带去给浮丘玖。
洛肃悠一上一下不过几分钟,在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撸豹时,石门突然之间闭合,门里一阵杂音,外如门缝内隐约的火光。让洛肃悠不禁后怕。
这是对擅闯者的惩罚吗?好险。
距离洛肃悠开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晨:这个誊抄每次都要自己换行吗?真的好不方便。[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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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佛塔肃密访密室 英华轩众贤话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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