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这一年来的开销几乎都是卢潜送的,靠他们自己抢的那点,连饭都吃不饱。
这一年下来,卢家的财力也耗得差不多了,一旦没了钱,山寨也根本走不下去。
这样的山寨,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昙花一现。
雨儿不是精通经营的人,哪怕她功夫再好,但面对这样的寨子,也是无力回天。
“为什么?”
姚瑞元目眦欲裂,终于呛出了第一口血。
为什么?
当然是她想要这群人死啊,因为他们死有余辜,包括她亲爱的弟弟姚瑞元。
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既然天道不公,那就自己来作这个天道。
姚蕊知刚一张嘴,鲜血就从嘴角溢了出来,但是她并不在乎,继续道,“你做过什么,你不知道?”
直到邀请姚瑞元上轿,她都没有下定决心杀他。
就像她当时问的,只要姚瑞元跟她坦白,只要他知道悔改,她就放过他。
她想十岁的孩子或许还有改过自新的空间,毕竟她死后他就是父母唯一的慰藉。虽然父亲无能、母亲软弱,除了最后的婚姻,养她这十几年也还算尽心。
可是,他始终不知悔改啊……
“小夏,你那是什么药?还有吗,可以给元儿一颗吗?”
姚夫人看着姚瑞元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心里着急。
她知道夏厘拿出手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他既然拿了出来,就一定是有效的。若在平常她是绝开不了口的,但她真的害怕儿子撑不到医馆。
姚蕊知平静的看着天空,似乎姚夫人说的都与她无关。
她不关心姚瑞元能不能被救活,若救活了,就当他命大。也不在乎夏厘是不是只有一颗药,是否要拿那颗本来给她的药去救姚瑞元。
夏厘心中一动,将那颗沾着姚蕊知鲜血的丹药托在掌心,道,“只这一颗。”
解毒丹他其实还有几颗,药不便宜,但也不稀有,跟他的“糖丸”一样,算是他的常备药。
但是他想替姚蕊知试一下这对父母的态度。
姚释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药拿给了儿子,只是不敢再看姚蕊知的眼睛。
他知道姚蕊知没救了,就算没被毒死,她犯的也是死罪。
可是他的选择相当于把姚蕊知往深渊里又推了一把,仿佛一个人注定要死,多砍几刀便也无妨了。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就算注定要死,多砍那几刀也会痛的啊。
姚蕊知闭上眼,叹息自己的痴心妄想。
不说以往,单说此情此景,救姚瑞元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她,她可能也会选择救姚瑞元,即便理智告诉她这样的选择没有问题,但还是压制不住地失望,可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公平,而是偏爱吧。
所以说,她长成了一个贪得无厌的怪兽,死得并不可惜。
怪兽就怪兽吧,反正自己也快死了,那就让它把所有的丑陋都揭开来,晒晒太阳,别上霉了……
“父亲,他干了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此时的姚蕊知说话已经有些吃力了,“母亲,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吗?”
药丸被很快地喂进了姚瑞元的口中,吃了药后,他便很快昏睡过去。看起来这药丸是有点效果的,但能不能救命就难说了。
夏厘退到了外围,危机已除,这是他们家事,他不适合再掺和了。
驰道问夏厘,“不救了?”
姚蕊知的状态明显撑不了多久,而夏厘现在的做法,明显就是不管了,“气她利用了你?”
夏厘心不在焉地反问,“利用了什么?”
“利用你稳住西山匪徒,否则他们之前肯定是要劫掠县城的,这次也不会无功而返。然后还用了我们的身份,放走这些山匪。”
驰道算是看出来了,姚蕊知也定是算到她婚礼的时候会出事,才坚持要夏厘送亲的。
夏厘笑了,“你以为她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她只是不想让我卷进去而已。”
夏厘知道姚蕊知定然是查过自己的,虽然“江湖人不涉政”是他们江湖人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并不是姚蕊知一个深闺小姐能够知道的。
可即便她知道了,也不曾真的对他做过什么,他所做的那些也都是他自愿的,除了今天放走山匪。
在夏厘看来,姚蕊知是因为知道这边一旦打起来,他定不会袖手旁观,可他只要一插手就摆脱不了涉政的嫌疑。
她放山匪走,不是救山匪,而是救自己。只有他们走了,他们才不会有冲突,他才能够真的不出手。
夏厘知道,就算她对全世界充满恨意,但对自己也是善意的。
还有,她真的是充满恨意吗?
姚蕊知的计划中本来是没有夏厘的,她虽然对他有好感,但也知道他们没有亲近到可以完成这样的计划。
况且,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有多冷性。
有一年夜黑风高,隔壁的王婶,抱着重病的小孙子,一起沉了湖,而他俩刚好就在附近。
那时候的夏厘很刻苦,常常练功到深夜。当时姚蕊知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案子,睡不着,想来找夏厘分享。
她看到夏厘的位置是能够救到那对祖孙的,但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喊人来救。
她当时一度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等她喊来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她对夏厘的感情,其实是又爱又怕的。
今年她敢如此放肆,不过是因为她快死了,生死置之度外时自然也就无所畏惧了,想要肆意地活一回。
她只是没有想到夏厘真的会下手调查她的事,为防止他陷进去,也为防止他破坏自己的计划,这才不得不对他进行适当的引导。
就姚夫人满怀愧疚地道,“蕊儿,他少不更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懂事到引狼入室,找人欺负自家亲姐姐?”
雨儿愤然,“就算他不懂事,那你们呢?为了保护儿子,欺负女儿的人就不查了吗?”
又继续道,“你们可知道欺负她的人是谁?他叫奉祖!姚老爷可还记得?就在小姐出事前不到半年,这人因为入室抢劫入的狱,可是老爷打了他五十板子就放了。”
姚释愕然,“是他!”
雨儿冷笑,“你可知他以何为生?……你可能已经忘了,他是卢家专门收租的打手。”
姚夫人震惊地看向已经被衙役押起来的未来姑爷。
“对,没错,就是你们的好姑爷。”
雨儿嗤笑,“他不想娶小姐,嫌弃小姐是个残废……跟我们家大少爷一样的嫌弃小姐。”
姚瑞元已经昏迷,自然无从对证。
“我们家大少爷就因为小姐是残废,觉得丢了脸面,便深夜开门放匪徒进来欺负小姐。事情发生后还不知悔改!”
雨儿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时间,步步紧逼,“岁数小就有理了,岁数小就可以免罪,就可以任意妄为,就可以害人了吗?”
“不可能,若真如此,他为何再三上门求亲?”
姚夫人觉得卢潜在已经退婚之后,还再三上门求娶时,态度是异常诚恳的。
毕竟那时候她都做好了永远养着闺女的准备了,若非他态度真的异常诚恳,她也不会重新同意这门亲事。
她不可置信地问卢潜,“小潜,奉祖真是你的人吗?你把他叫来,我们当面对峙。”
“跑了。”
卢潜面带嘲讽地看着姚蕊知,这个女魔头已经快要死了。虽然马小春没能按计划杀掉她,但她已经快要把她自己玩死了。
可事到如今,却还在给他找麻烦,不过跟这个女人本身相比,这些麻烦都算不得什么。
“还卷跑了我的钱。”
这是卢潜朝外的说法。这件事,说来他也很憋屈,明明人是雨儿杀的,还得他来善后。
那天就是他的噩梦。
在如愿搞臭姚蕊知的名声后,他也顺利推掉了这段婚姻,那段时间他可是相当的开心。
可是那一天将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他同往常一样,闹到半夜才回房睡觉。
作为姚枝县首富的独子,他的卧室是一整栋豪华的二层小楼,楼下是仆从守夜的地方,楼上则是他一个人的。
虽然他业已成婚,并育有一子,但他的妻子却并不住在这里,这是他一个人的欢乐场。
当夜他醉醺醺地进了卧室,房门在他身后“唰”的一声自动关上,吓出他一身冷汗,酒意顿时醒了七分。
当他惊恐回首时,还没等他看到什么,肩膀就是一紧,然后脚下腾空,被凌空扔到他的床上。
幸好他的床足够柔软,否则多少得挂点彩。
这一套流程发生的无声无息,不是卢潜不呼救,而是那只手在碰到他肩膀的时候就已经封了他的哑穴,他根本无法出声。
而他被如此粗暴地扔到床上时,又因为床铺太软没能发出大点的动静,一切似乎都发生的无声无息。
这时他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豪的软床恼恨不已。
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跌落在床上,哪哪都不得劲儿,却因为全身穴道被封而无法调整,顿时更加难受了。
就见一道倩影立在他的床边,他阅人无数的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女子,还是个身材不怎么突出的女子。
放往常,这样的女人是没有资格进他卧室的,可如今她进来了,而他的眼中只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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