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闲人都准备搬着小板凳看戏了,如烟却突然喊了一声,“请大家稍等!”
刚准备下台的官员心头就是一颤,好悬没摔下去,心惊胆战地回头——难道这书真的有问题?
如烟朝官员抱歉地笑了笑,“一点私事,还希望大人留下来给小女子作个见证。”
官员被这一笑晃地心肝乱颤,差点摔下台的怨气也被这一下给晃散了。重新端起架子,走了回来,“剑兰姑娘要做什么?”
“大人请上坐,您看着就好。”
如烟将官员请回监察台。有官老爷坐镇,后面戏班子的人自是不敢贸然上台的,现场起哄的百姓面对父母官同样要给几分面子,刚要散乱的现场又立刻平静了些。
大家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如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如烟清清嗓子,道,“剑兰资质平平,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这舞剑兰练不了……”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既是不行,那你争它干嘛?不如送给别人练,你不在乎,我们可还想看呢!”
“大家别急,且听我说完。”
如烟安抚道,“剑兰此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答应一人,替他来取《玄天舞》。”
底下再次闹哄哄一片,“谁,资质很好?”
“我看剑兰就挺好,换人我不服!”
“资质好怎么不自己来?”
如烟抬手制止喧哗,“请大家稍安勿躁,不防先听听他的故事再作判断。”
“什么故事?”
现场众人纷纷猜测,而在后台见过夏厘的人已经有些想到了,“不会就是那个小子吧?”
有人迫不及待催促道,“那剑兰姑娘就说说这个故事!”
如烟娇笑,“莫急莫急,关于这个故事,由如烟来说,不如由他本人来说。”
就见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朝后台喊道,“小显,过来吧。”
所有人都顺着如烟的目光看向后台——
通向后台的连廊上布帘开着,站着一个满脸油彩的小丑。猛然对上这么多炽烈的目光,站惯了舞台的小丑竟然红了许多年都没红过的脸,甚至还有点手足无措。
如烟看清了站在那的人也有些尴尬。
就在这带着点尴尬的火热氛围中,夏厘开始略显笨拙地攀舞台,甚至还有好心的小朋友帮忙撑了撑,才终于爬上台来。
这时发现他的如烟:“……”
大哥你啥情况,不是说好在后台呆着嘛,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难道这就是带孩子的感觉?
夏厘无视如烟的怨念,连同观众们如有实质的目光也一道忽略了。他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瑟缩地往舞台中间蹭……
如烟彻底没脾气了,却还不得不挂上和善的笑容,配合着演戏。朝夏厘伸出手来,柔声道,“小显,来。”
然后把那本《玄天舞》放到他的手上,“小显,收好。”
“谢谢。”
夏厘伸出的双手有些颤抖,但还是稳稳地接了过来,然后紧紧抱在胸前。
这全程他都低着头,不敢与台下的看客对视。
“安静!”
如烟把一直往后躲的夏厘推到台前,“小显别怕,跟他们说说你的故事。”
“我……”
夏厘鼓起勇气看了看台下,有有些害怕的样子往后躲,眼中满是惊恐的模样,“说……说什么?”
如烟心里话:别演了,再演就过了。
她耐心地又把夏厘往前推,作势抓着他的手不让他逃,用诱哄的语气道,“你若不说,他们便不愿意我把《玄天舞》送给你,就把你告诉我的再跟他们说一遍。”
看着台上演戏的两人,驰道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是夏厘。
他的肢体动作和语言神态,变化都实在太大了。不像如烟有灵力存在,一下就能让他感知到伪装的存在。夏厘只是做了面容修饰,驰道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认出来之后,再看这俩,驰道差点给自己气笑了,“……”
他搁这儿找了半天,结果人在台上演上了。
驰道便也不在人群里耗着了,寻了处空出来的树枝,足尖一点人就落了上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俩人唱的哪一出?
“我……我……”
夏厘还是往后躲,一副不敢直面台下人视线的模样。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窝囊,那些人本就不满小剑兰将《玄天舞》让出去,这一下就更加不满了,纷纷道:
“搞什么啊,还说不说了?”
“还是不是个爷们,别跟个娘儿们似的,磨磨唧唧的。”
如烟不理他们,继续哄着,“就说说你的祥妹妹。”
“祥妹妹?”
夏厘愣愣地说。
如烟继续鼓励,“对,祥妹妹。”
“祥妹妹……”
夏厘呢喃着,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姿态也从拘束中解放了出来,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轻轻摩挲着怀里的《玄天舞》,台下万千观众却没有一丝能映入他的眼中,仿佛他看到的是那遥远的过去……
如烟悄悄退了下去,他都没有发现。
“祥妹妹喜欢跳舞,非常喜欢。”
夏厘轻轻地开口,“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出去玩儿,祥妹妹总是跳舞给我看。……祥妹妹舞跳得可好了,而且越来越好,她说她要一直跳给我看,每天都跳给我看。……我喜欢看祥妹妹跳舞,看她跳舞我很开心,祥妹妹也很开心。……她问我,她跳的好看吗?我说好看,祥妹妹的舞最好看了……”
听完这段话,观众们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孩子状态不太对啊,说话倒倒絮絮的,怕不是心理有问题?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人群,在意识到这孩子的状态不正常时,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或许是不屑,或许是怜悯,又或许是好奇,大家都在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虽说天色已晚,但是漫天星斗,是个听故事的好时间。
“可祥妹妹说我骗人,她说才不好看,最好看的舞叫做《玄天舞》。”
夏厘似乎没发现底下人群的变化,忘我地说着,“……我问她会不会跳,她说不会,因为没有人会。但是有一本书,可是她拿不到,所以她不能跳给我看。”
“我说反正大家都不会,所以祥妹妹的舞还是最好看的……”
夏厘仰望着星空,似乎那遥远的星际连接着那遥远的过去,他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眷恋,“祥妹妹很高兴,但是祥妹妹说她还是想学玄天舞,学来跳给我看。她说……”
“她要是能跳玄天舞给我看,我就会很高兴,很高很高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高兴。我一高兴,病会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去玩儿了……”
他遐想着,有些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祥妹妹说这辈子她一定要学会玄天舞,然后跳来给我看。她说玄天舞很难,她说她一定能够学会,我相信她。”
所以这本书是要给那个祥妹妹?
众人等待着后续。
“三个月前……”
夏厘的神情忽地落寞,又带着些许欣慰、几分挣扎,“祥妹妹说她要出阁了,以后都不能跳舞给我看了。”
台下顿时一片叹息:叹有情人终不能成为眷属。
他现在就算拿着那《玄天舞》过去,怕是也无力回天。
夏厘的眼中蓄满温柔,“我说没关系,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出阁的。……我问她,那家人怎么样?祥妹妹说,村里人说她舞跳得好,给她挑的是个好人家。”
回想着那个舞动的身影,夏厘笑道,“是啊,祥妹妹的舞跳得最好了,祥妹妹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因为祥妹妹的舞一直都跳得那么好。”
说到这,他忽然低头,“可是……祥妹妹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学会玄天舞。可她还没有学会,就要出阁了……”
而后抬头悠悠一笑,“我想就算出阁了也是可以学玄天舞的,只要有书!”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宝贝,生怕它一不小心溜走了似的。
虽说脑子不太灵光,却是一个痴情种。
台下的少女、少妇,眼中都泛起了泪光,凄美的爱情总是能勾起她们的感触。或许这也是她们爱而不得的忠贞,才会如此唏嘘。
“祥妹妹跳了这么多年舞给我看,她要出阁了,我要送她礼物……”
夏厘轻轻摩挲着那本紧紧抱在胸前的书,满脸憧憬地笑着。
他坚定地道,“祥妹妹最想要的就是玄天舞,所以……所以,我要找到玄天舞送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驰道蹙眉看着台上的夏厘,那神情姿态毫不做作,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恳切,他有点搞不清楚夏厘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理智告诉他,那个祥妹妹应该是不存在的,以他这么多年的观察,要是存在这么一个人,他不可能没有发现。
他怀疑祥妹妹是现实中某个人的化身,但那又会是谁呢?
“今天我在街上碰到了何姨,何姨是个好人,何姨知道好多好多的事。”
夏厘絮絮叨叨的话语一直没有停,“我问她,祥妹妹到底嫁到了哪家?祥妹妹不愿意告诉我,她不想说我就没有问,问了祥妹妹会不高兴的。村里人也不愿告诉我,但是我还是想知道……”
他有点小兴奋的样子,道,“刚好碰到了何姨,我就问了何姨。何姨是个好人,她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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