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之间会产生量子纠缠。"
"而我们是最失败的作品——"
"因为连痛苦都开始同步。"
季沉在手术刀下看见自己的头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里，戴蛇形项链的女人正在他耳后植入某种微型装置。这记忆来得突兀如同脑内爆炸，他踉跄着扶住诊疗室的镜子，却看见倒影中的“自己”正用沾血的手指在镜面写字：
【他们把我们叫做"三位一体的怪物"】
"季医生？"顾临的声音从现实维度传来。他今天反常地穿了黑色高领毛衣，袖口露出类似心电监护仪的电极贴片。当阳光掠过他的虹膜时，会闪过机械般的冷蓝色。
季沉下意识摸向自己耳后的疤痕。昨晚的梦境残片还在灼烧他的神经——那个实验室墙壁上，用儿童笔迹涂鸦着"47=? □ ○"的符号。
"今天尝试同步催眠。"季沉将多余的电极贴片藏在掌心，"我需要你回忆七岁生日那天..."
顾临的睫毛在药物作用下开始颤抖。季沉同步启动了自己耳后芯片的读取程序——这是昨夜用酒精灯消毒过的缝衣针挑开疤痕的后果。
催眠引导音播放到第三分钟时，季沉的视神经突然被外来信号入侵。全息影像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1999年的白色实验室里，三个男孩被绑在特制椅子上，他们太阳穴贴着相同的电极片，面前的镜面墙折射出无数重镜像。
"认知清洗开始。"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按下按钮。季沉（不，是那个眼角有泪痣的男孩）发出尖叫，而抱着素描本的顾临竟在笑，第三个戴眼镜的男孩则完全面无表情。
视网膜投影突然闪烁警告：【记忆碎片#47-3已损毁】。现实中顾临的鼻腔开始流血，而季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诊疗记录本上，不知何时画满了与童年实验室墙上一模一样的几何符号。
"你发现了对不对？"白夜的声音突然从顾临紧闭的唇间溢出。本该处于深度催眠的身体自行坐起，抓住季沉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季沉的指尖感受到诡异的震动频率——不是心跳，更像是精密伺服电机的运作节奏。更可怕的是，当白夜强行加深这个接触，他自己的心脏也开始与那个频率同步。
"我们是被拼凑出来的怪物。"白夜用顾临的眼睛流泪，那些液体在脸颊上留下淡蓝色痕迹，"人格像积木一样被拆开重组，现在的顾临是理性模块，我是情感模块，而..."
诊疗室的镜子突然爆裂。季沉在玻璃碎片中看见第三个影子——戴眼镜的少年正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头颅。无数记忆碎片倾泻而出，其中清晰闪现着昨天那个蛇纹女子的脸，她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唇语解读的结果让李沉如坠冰窟："你才是被移植最多的那个。"
公寓浴室里，季沉疯狂冲洗着鼻腔流出的血。水面倒影显示现在是凌晨2:47，但所有钟表都停在2:46。镜面上凝结的水珠反常地向上流动，聚集成德文字母：【GED?CHTNISBRUCH】（记忆裂痕）
当他伸手触碰镜面时，指尖传来被吮吸的触感。镜面镜子突然变成液态，浮现出童年实验室的景象：三个培养舱里漂浮着大脑组织，标签分别写着"逻辑47-Alpha"、"情感47-Beta"、"观察47-Gamma"。
"季医生。"顾临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可画面里的男孩分明戴着眼镜，"防火墙要失效了，我们会在——"
现实中的镜子突然恢复固态。季沉踉跄后退时撞翻药箱，撒落的安定药片上全都印着"47"的凸起编号。手机在此刻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解剖图显示，人类海马体中被标注出三个不应存在的神经簇。
晨光中的诊疗室弥漫着铁锈味。季沉用手术刀划开蛇纹女子留下的血清胶囊，液体在载玻片上呈现诡异的非牛顿流体特性。显微镜下，无数纳米级机械结构正在组装出微型的人脸——那是十五岁的他自己。
“认知污染是不可逆的。”
纸条上的字迹开始变色，“当你能读出这行字时，说明47-Gamma已经觉醒。”
季沉突然想起催眠录音里被自己忽略的细节：每次白夜出现前，录音背景音里都有3.5赫兹的次声波——这正是海马体神经簇的共振频率。
保险柜里的老式投影仪自动启动。1999年的实验录像里，研究员对着镜头宣布：“三体人格的终验阶段是……”画面突然跳转到上周的诊疗室监控。季沉毛骨悚然地看到，当顾临与白夜切换时，自己的倒影在镜中始终保持静止。
录像最后闪过一行血字：【容器破损时，镜像会吞噬本体】
季沉将染血的棉球扔进医疗废物箱，箱内突然传来“咔嗒”轻响。推开其他垃圾后，他的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与顾临手腕上完全相同的电极贴片，只是更陈旧，边缘刻着几乎磨灭的“γ47”字样。
“这不可能……”季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从未订购过这类医疗设备，但身体却先于思维行动起来：手指自动调整着贴片灵敏度，就像做过千百次那样熟练。
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口：“你终于找到启动器了。”
季沉猛地抬头，镜中人却恢复如常。但洗漱台上的牙膏管不知何时被挤成了那个诡异的公式：47=? □ ○。水龙头开始自动出水，水流在池底漩涡中组成德文单词：“Erinnerungstr?ger”（记忆载体）。
凌晨2:46，季沉在监控室回放前天的夜视录像。画面中的自己伏案书写，突然笔尖一顿。接下来的47秒内，他的身体保持绝对静止，连呼吸起伏都消失。当时钟跳到2:47，录像出现雪花噪点，恢复后“自己”的姿势已变成顾临特有的后仰姿态，正在素描本上疯狂涂抹。
季沉颤抖着放大画面。素描呈现的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少年，画纸边缘写满微积分公式。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下意识摸向自己西装内袋时，竟掏出一支从未见过的银色钢笔——笔帽上刻着“47-Gamma”。
“认知污染进度37.8%。”电脑突然自动弹出文档，光标自行移动打出文字，“当数值超过50%，你将永久失去现实锚点。”
季沉想关闭文档，却发现键盘上的“4”和“7”键已经熔毁，散发淡淡的焦糊味。
诊所地下室的铁门锁芯里卡着半片安定药。季沉用手术刀撬开门时，霉味中混着诡异的柠檬消毒水气息。墙角堆着九十年代末的医疗设备，其中一台“神经共振仪”的显示屏还亮着微光，显示着令人窒息的画面：
三个培养舱在溶液中沉浮，分别标记着α、β、γ。γ舱里漂浮的大脑组织正在发光，神经突触如枝桠般生长，与另外两个舱体延伸出的神经纤维纠缠在一起。舱体下方的计时器显示：【融合进程：47%】
季沉的耳后芯片突然发烫，全息投影强制启动。1999年的实验室影像中，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将注射器刺入γ号儿童的脖颈：“观察员人格是最重要的黏合剂，要确保他能同时承载另外两个人的记忆……”
现实中的地下室灯光突然频闪，季沉在明灭间看见蛇纹女子站在仪器旁，她的项链坠子这次清晰显示出“Ω47”的字样。
“你不是治疗者。”女子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你是最后一个尚未觉醒的实验容器。”
灯光彻底熄灭前，季沉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操作那台陈旧仪器，而显示屏上的融合进度跳到了48.3%。
地下室的灯光彻底熄灭前，季沉看见自己的手指正以非人的速度敲击神经共振仪的控制台。显示屏蓝光映亮他扭曲的倒影——镜中人的左眼已变成旋转的齿轮，右眼瞳孔却扩张至全黑。
「融合进程49%」的猩红数字跳动时，地下室突然响起婴儿啼哭。声音来自那台九十年代的神经共振仪，破旧扬声器里传出林玥博士的录音：「乖，把噩梦分给其他孩子…」
季沉的后颈疤痕骤然爆裂！γ47电极贴片自动吸附在伤口，海量数据流直冲脑髓：
【警告：Ω容器强制接入】
【记忆屏障解除倒计时：00:04:07】
蛇纹女子的项链在黑暗中发出嗡鸣，Ω符号悬浮在半空，展开成环状光刃。「没时间了！」她拽断项链拍在季沉胸口，Ω光刃烙铁般灼进他皮肤，「这是锚点密码，记住你才是——」
话音被刺耳的电磁脉冲切断。季沉在剧烈头痛中看见恐怖幻象：自己的双手正用手术刀剖开顾临的胸腔，而白夜在镜中狂笑。更惊悚的是，所有幻象都在诊疗室的监控录像里真实发生过——时间戳显示为**昨日**。
「认知污染进度突破50%」脑内电子音宣告。季沉右眼的黑暗迅速侵蚀视野，左眼齿轮急转，清晰看到自己皮肤下浮现发光的神经回路，与顾临胸口的机械心脏完全同频。
「欢迎来到临界点。」零号的声音从地下室水管传出。生锈的管道突然渗出淡蓝液体，凝聚成戴眼镜的少年形体。他指尖轻点，潮湿的墙面立刻显现三行血字公式：
> γ α = □
> β □ = ○
> Ω ○ =
最后等号后是不断变换的乱码，最终定格为季沉童年照片。
「答案在你左眼里。」零号微笑。季沉左眼的齿轮瞳孔突然投射全息影像：七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镜子前，身后是年幼的顾临和白夜。镜中倒影却只有一个人——蛇纹女子抚摸着小腹，腹部浮现Ω光斑。
「不…」季沉嘶吼着抠向自己左眼。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眼眶时，整座建筑开始高频震动。地下室的水泥地裂开缝隙，露出底下巨大的镜面。镜渊里伸出无数发光触手，缠住他的脚踝向下拖拽。
蛇纹女子将Ω光刃插进地面：「抓住这个！」光刃暴涨成锁链，季沉在坠落中死死攥住。镜面下的白夜突然现身，燃烧的手抓住锁链另一端。
「你想清楚！」白夜在镜渊火海中咆哮，「带我们上去就是三个人格抢一具破身体！」他背后的顾临正在机械废墟里徒手挖着什么，鲜血淋漓的指尖握着半枚齿轮——与李沉左眼的部件完全一致。
季沉低头看向镜面。自己的倒影正缓缓戴上圆框眼镜，口型无声地说：「选吧，医生：」
「当人，还是当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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